夏芍和徐天胤前往日本,但最终成行的只有夏芍。
两人当天就订了去日本的机票,但临行前,徐天胤收到了军区的电话,命他回国。这让两人很意外,但军令如山,夏芍只好道:“师兄回国吧,我自己去日本,不会有问题的。”
她自己是没问题,却很担心徐天胤。眼下还是春节假期,这时候军区召他回去,必定是有任务。以徐天胤如今的修为,夏芍倒不担心他出任务,只是今年他面临大劫,她想起来就眼皮子跳。
“没事。”看出她的担忧来,徐天胤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她,拍拍她,在她耳边道:“不必担心我,日本危险,让师父陪你。”
“好。”夏芍笑着答应得干脆,只是为了怕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担心她,“那边的酒店已经订好了,让师父他们到了在那里等我。”
唐宗伯等人从香港出发到日本,自然会比夏芍早到。
徐天胤应下,去给唐宗伯打了电话、订了机票和酒店房间之后,才收拾了行李,和夏芍离开了酒庄。米伽等人出来相送,临行前又恢复“不正常”的样子,差点没上演十八相送,挥着手帕问何日君再在。徐天胤寒着脸,夏芍坐在车子里,笑着代他作别。
与徐天胤和夏芍随行的是两名酒庄的雇佣兵,两人走得急,不能再回海滨别墅,而是到小镇上直接乘坐专机到机场去,徐天胤开来的车便由这两名雇佣兵代为开回别墅停放。
夏芍和徐天胤下午在机场作别,一人前往日本,一人回国。
这一趟出国旅行虽然最后以如此匆忙的形势收场,但一个星期的惬意生活,还是给夏芍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她带着充足的状态前往日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走出机场大厅,她直接打了辆的士前往预订的酒店。车窗外繁华的国际都市却让夏芍没什么心情欣赏,她的思绪渐渐飘远,看了下时间,想着徐天胤这时应该还在飞机上,等他回到京城,应该是凌晨了。
夏芍的推算时间没有错,徐天胤到达京城的时候,已是凌晨零点十八分。他也同样上了辆的士,去的地方却是自己的别墅。到了别墅之后,徐天胤进屋换了身冬衣,出来开了路虎车便再次驶出别墅,上了公路。
但,他行驶的方向却与军区相反。
车越开越偏僻,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夜色里,山峰绵延灵秀,险峻处直入云端。京城正值冬季,山顶白皑皑一片,山路上也多有积雪。徐天胤却寻了处路,徒步上山。他身手敏捷,常年在原始密林里执行任务,普通人看起来危险和不可攀登的山路,在他脚下不成障碍,很快便融入到密林中。从山脚下看,一身黑色外套的男人在山间疾行,很快在林子里成为了一个小黑点,没入夜色,渐渐消失不见。
越攀越高,山脚下村庄、公路、霓虹,渐渐便在眼底,京城布局的风水纵横之道立现。徐天胤却没有驻足停留,而是一路攀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到达了山顶。
云海在脚下,金乌未升,男人立在山顶,远眺。
此山脉是京城风水的来龙之地。明成祖时期,京城以元大都城为基础,向南扩建。在扩建的过程中,形成了二龙戏珠的风水大局,以紫禁城为陆龙中心,以什刹海为水龙护佑,在京城中轴线最南端的正阳门形成二龙戏珠的态势,这两条龙脉保佑了京城明清两朝五百余年的基业。这是大多风水大师所承认的。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京城存在着一条后龙。这条后龙曾被清王朝列为风水禁地,封禁了长达二百七十多年,用以护卫王朝陵寝。
徐天胤此刻站的地方,正是这条后龙的来龙峰峰顶。峰顶的崖石平整舒展出去,远望似巨龙的上颚,徐天胤立在龙颚之巅,迎着寒风,轻轻抚去心口。
那里,放着一样东西。
半晌,他将东西从黑色的羽绒外套里取出来,掌心里是一方手帕。手帕打开,里面露出一撮女子柔软的发丝,寒风里依稀能闻见她的香气。
一个星期的旅行,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珍贵。这样的珍贵,他想一生都有,想一生都看她在沙滩上对他恬静地笑,看她在一望无际的田园里戴着金色的花,回头喊他师兄。
哪怕她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一辈子都习惯叫他师兄……
那些孤寂的过往,以前从不觉难熬,如今哪怕是一刻,她不在身边,都会觉得思念。
他答应过她,陪她一战。
他从不食言,却没有告诉她,他愿意陪她,却有前提——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他从不食言,这一次却骗了她——为了她的安全。
没有军区的电话,没有所谓的任务,一切不过是米伽按他的吩咐打来的电话。他去远处接了,她并不知道内容。骗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若她知道,必不同意。
他没有什么办法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世间万物,三界六道,皆在天机之中。他命格孤绝,她与他在一起,必定有险。以前她没事,只是因为两人尚未成婚,虽然她说在破除天机之前,两人不成婚她便会没事,但事情哪会如此容易?破除天机,岂是随意能为?他不惧与天机一战,但却不能让她冒与天机一战的风险。
与天机一战,很可能会受天机反噬,暴毙横死。他知道她的性子,阻止不了她的决心,只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若天机反噬,至少,他替她承受。
想做到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的气机加诸在他身上,用以瞒天过海,未来破除天机之时,若有反噬,她的气机在他身上,他便会代她承受……
徐天胤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发丝,发丝已经被他用三根红线绑起,一个星期,他每晚用尽心思让她早睡,然后收集起来的。
男人凝着手中柔软的发丝,恍惚间看见女子香甜的睡颜,不由眸光柔和,轻轻将发丝凑到唇边,轻吻。
这一吻时间极长,待睁眼,男人的眸已如夜色般寒凉。他抬头远眺,头顶夜空澄澈,脚下云海飘渺,徐天胤望向云海尽头,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星辰,估算了下日出的时间,开始准备。
脱去身上的羽绒外套,徐天胤只穿着件薄薄的V领毛衣,袖口挽起,掌心不知何时多把锋利的军刀。这柄钢刀并非将军,而是徐天胤常年带在身上的另一把军刀,将军曾以她的元气蕴养,他若动用,她会有所感应。
锋锐的刀尖在寒夜里被地上的雪映得晃眼,那晃眼在落到男人手臂上的时候,更为冰冷刺目。没有犹豫,更仿佛没有痛觉,男人的眸光比刀刃寒凉,果断地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这一刀的刀口是竖着切的,划开了一条通往心脏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