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尘落,空气中只余一股淡淡的茶花香,隐隐浮动,继而消逝殆尽。
皎白的月光下,男子漠然而立,漆黑的瞳眸中满眼深邃,一望无垠。
“家主。”
伴随着整齐的呼唤声,夜色下两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踱步而来,正是唐冥、唐熙两兄弟,无比恭敬,自觉站到男子身后。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驶近,稳稳停在三人前方,驾驶座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苍白而绝色的容颜。
男子一头青丝如瀑,垂于背间,湛蓝的眸宛如无边无际的大海,唇不点而樱,眉不画而黛,一袭红衣袅袅,沐浴在月光下竟似魔似仙。
他的美,不似唐瑭那般桃花绝艳,也不像无欢的清冷孤高;他的美,在于写意——高山流水、月夜琴音,既能宽广无边,也能神秘莫测。
有着和公子曜一样的古香古色,极其古典雅致的男人。
“夜子墨,你来得可真早。”唐冥翻了个白眼儿,明显说的是反话。
唐熙却朝来人稍稍躬身,略一颔首,“夜护法。”
唐家家主座下,职位由高到低,分别是四大护法,五名前将,十二近侍。
他和唐是唐字辈前将,而夜子墨则是四大护法之一,职位在两人之上,唐熙向来守礼,唐冥可不管这么多,谁惹他不爽了,直接开口就损,职衔神马的都是浮云。
而或许是知道他脾气的缘故。
夜子墨竟也不恼,微微一笑,目光轻掠过夜色下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淡淡垂眸,复而开口:“我以为你们两个配合家主便可以将事情搞定,谁知到头来还是要我出马。”
言下之意,我本来不必出马的,只是你们太废物,老子看不下去了。
唐冥当即一噎,长伸着脖颈,反驳不是,沉默也不是;唐熙则是目露惭愧,是他失职了。
“上车。”不远处男子一声令下,两方当即闭口。
夜色渐深,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商务车飞速行进。
车内,男子闭目沉思,斧削刀刻的容颜凛然沉冷,眉心却是越拧越紧,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唐熙、唐冥相视一眼,目露沉重,家主的气息很乱…
第一次,他们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到这种紊乱的气息。
“家主感觉到了什么?”另一边,夜子墨见状当即出声。
男人一双深邃的黑眸倏然张开,张开的瞬间眸底似有幽幽红光闪过,但旋即归于平静,还原纯黑本色。
“干燥的阳光,腹部。”
“光属阳性,干燥说明其纯粹,”夜子墨眉心一皱,“可是,来自于腹部…”
“女人。”
至今,他忘不了那天月色那个女人鸭舌帽滑落的那一刻。
“什么?!”夜子墨一脚急煞,整个人如遭雷击,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众所周知家主不近女色,那样的可能微乎其微,应该不会…
夜色下男人的薄唇抿成一个深刻的弧度,即使停车的惯性使然,他却依旧纹丝不动,眸底幽幽深光,令人难以捉摸。
“说。”
唐熙、唐冥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从小就跟在家主身边,知道家主感官异于常人,对外界一切拥有一种天生的敏锐,也正是因为这种天生的优势,这个男人才会以现在这样年轻的姿态接管唐家,接管整个CLC杀手组织。
他就像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无人超越,也无人企及。
除了那个人…
那个血月之夜只身团灭他们组织十几个顶级杀手的男人,不,确切的说,当时他还是个男孩。
他是让他们组织蒙羞的男人,也是带给整个CLC组织最大耻辱的男人。
而夜子墨是安家的军师,不仅谋略过人,还精通风水堪舆、占卜相命、奇门阵法之道,颇有几分骗世神棍的意思,但他的能力确实不容置疑。
而此刻,高大上的夜军师正任劳任怨充当着“解语花”的角色——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其中相,分人相和地相。人相包括,手相、面相、体相、痣相;地相即为风水术数之道。而世间万物皆有其相,这种相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为磁场,换而言之,对于一个感官极度灵敏的人来说,通过对磁场的感应,能够间接感应到相的存在。相不同,人的感觉也会相应发生改变。比如,乌云暗示风雨欲来,必将有大事发生;闪电暗指惊雷将至,不出三日必有意外发生。”
这个世上,懂解相的人不少,他便是其中之一,但能感应相的人却屈指可数,可是眼前这位不仅能感应到,还如此清晰,可谓是奇中之奇,百年难遇。
夜子墨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掠过反光镜望向后座那尊贵如神祇般的男子,想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这“奇”而心甘情愿留下来,这一留,七年便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
“那…阳光是什么意思?”唐冥难得安静,乖乖充当好奇宝宝。
“阳光烈性却温暖,暗示亲近之意,干燥意指纯粹,说明这种亲切是来源于…”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夜子墨接下来的话。
接电话的过程,男子始终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听着,深邃黑眸中谲光涌动,逐渐席卷起一层黑色风暴。
挂断电话后,男人沉沉开口:“准备直升机,回唐家。”
山雨欲来,风满楼。
唐冥在心底冷笑,看来组织内又有人不安分了…
一通电话,让“血缘亲情”四个字终究胎死腹中,无法出口,也注定了命运中某些该有的阴差阳错…
“那龙王这里?”
现在他们会唐家,那么龙王这里刚到手的势力怎么办?
不由好奇,唐冥继续开口问道。
“翻不出大波浪…”
男人依旧抿唇不语,一旁的夜子墨继续充当着解语花的身份向唐冥开口解释道:
“现在苏志文已经完全有意推‘毒蝎’一把,就不会有太多的变更,况且这龙王势力也不过是家主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纵使龙王势力再怎么厉害,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尔尔,不由得夜子墨的语气在潜移默化之中透出一种不屑的感觉。
似是同意夜子墨的话,唐冥和唐熙皆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奔驰的车子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车窗外流光闪过,一个轻浅的声音缓缓自后座响起:
“我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