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老夫人都人老成精了,听许夷光忽然提到了自己的外祖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她也不像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那就应该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有求于自己了?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吩咐丫头们:“你们都退下吧,留曲嬷嬷一人伺候即可。”
“是,老夫人。”众丫头忙屈膝恭声应了,鱼贯退了出去。
镇国公老夫人方笑向许夷光道:“怎么忽然提起你外祖母了?早年我与她除了四时八节进宫朝拜时总是会远远的见面以外,私下也有过几面之缘,你外祖母,可是个难得的爽利人儿,只可惜……”
许夷光见镇国公老夫人才听她露了个话头,便把丫头们都打发了,知道她已约莫猜到自己怕是有求于她了,不由红了脸,大是不好意思。方才那番话,若是对着许老太太说的,她半点不会觉着不好意思,因为知道许老太太对她没多少真心,可镇国公老夫人不一样,她老人家对她,是真个很不错了,对着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许夷光是真不愿
耍心眼儿,毕竟两世合起来,真心对待她的人也没几个。然事有轻重缓急,何况不开口也已开口了,她纵再不好意思,也只能暂且压下,接着镇国公老夫人的话道:“祖母是想说只可惜我外祖母时运不济先甜后苦吗?我娘也常这样感叹,说我外祖母可能是前半辈
子把福气都用完了吧,公婆慈爱,当她亲生女儿一般,丈夫敬爱,从来没有通房妾室,儿女双全,还都聪明健康……这样的福气,可不是万中无一吗?”说完见镇国公老夫人虽不说话,却听得十分的认真,又继续道:“只可惜人的福气,怕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前半辈子太顺遂,把福气都用完了,后半辈子可不只剩下艰难与苦痛吗?据我娘说来,我外祖母是个刚强人儿,轻易不喊苦不喊痛的,然而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又是自然规律,再刚强的人也逃不脱,竟是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吃药卧病,这还必定是舅舅们报喜不报忧的结果
,实际情况如何,我娘根本不敢想。”镇国公老夫人听到这里,见许夷光已是红了眼圈,终于缓声开了口:“你外祖母,好似与我年纪差不多?纵比我年长两三岁或是年小两三岁的,如今也是六十朝上了,这些年又得不到好好的保养,不怪支撑
不住了。”想当年,李阁老夫人可是满京城的夫人太太们都歆羡甚至妒忌的对象,不为别的,只为李阁老都位极人臣了,依然守着老妻一个人过日子,这样的福气,满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份了,奈何世事无常,谁又
能想到她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呢?
许夷光忙点头:“我娘是我外祖母的老来女,听说她老人家生我娘时,已经三十三岁了,我娘八月里过的二十九岁生辰,所以我外祖母已经六十二岁整了。”
镇国公老夫人道:“那比我小两岁,可也是花甲之年了……夷光丫头,你是想我施以援手,让你外祖母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