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在外间一直与许瑶光许流光说着话儿,她虽是做长辈的,却是主人家,断没有冷落客人的道理,是以外间三人不是你问,便是我说,一直都没断过声音。但说话归说话,陆夫人的耳朵却一直都是竖着的,一直都在尝试着想听里间女儿与许二姑娘都说了些什么,既担心女儿对着许二姑娘,也是一样什么都不肯说,又担心女儿什么都说了,许二姑娘却治不了
,其他大夫与太医们也治不了,那女儿可要怎么办?
她若是再病下去,只怕亲事就该出问题了,宜兴纪家可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了,代代以来都不乏人出仕,甚至做官到三品以上,其他举人秀才更是数不过来,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陆夫人看重与满意的,她最看重与满意的,还是纪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不然她为什么要忍着心痛与忿怒,将庶出的儿女与自己亲生的一并教养,让他们都成才,还不就是希望能有个好名声,让自己的女儿以后不必再受与自己一样的苦痛吗?
所以能成功与纪家结上亲,陆夫人是真欢喜了好久,只觉自己过去十几年来的委屈与悲愤都值了。万万没想到,女儿竟会忽然病倒,还一病至今都没好转,以致传到了她未来婆婆的耳朵里去,以纪家的家声家风,陆夫人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因女儿病了就主动退亲,可不会主动退亲,却并不代表,他们不
会想法子让他们陆家先退亲,谁让自家女儿的确染了“恶疾”,自家是理亏的一方呢。
退一万步说,最后女儿终究还是嫁了过去,这么差的身体,要怎么生儿育女?果真等到姑爷四十了再给他纳妾吗,那她婆婆头一个就得恨上她!是以自陆三姑娘病倒以来,她自己固然是身心都备受折磨,陆夫人做亲娘的,却也没好到哪里去,背着人时,已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甚至还曾去庙里求过菩萨,把女儿的病痛都转移到她身上来,让她替
女儿受这个罪吧。
如今眼见事情终于可能有转机了,也就难怪陆夫人坐立不安,巴不得自己能瞬间长出一双顺风耳了。
只可惜,陆夫人竖着耳朵听来听去,都只隐约听得见里面的两个人的确在说话儿,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听到,心里简直快要急死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许夷光终于出来了。
陆夫人听见动静,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样,许二姑娘,小女的病,姑娘……能治吗?”说到最后,脸上带出了迟疑之色来,声音也有些发颤,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许夷光微微一笑,点头道:“三姑娘病得并不算重,我能治,夫人只管放心吧。”
话语未落,陆夫人已又惊又喜的失声叫起来:“真的,姑娘真的能治小女的病?好姑娘,我、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了,我、我、我……”
‘我’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许夷光忙“嘘”了一声:“夫人,您小声些,我才给三姑娘施了针,三姑娘睡着了。我马上再开一张方子,夫人打发人去抓了药回来,按我的方法熬了药,等三姑娘醒来后,就让三姑娘趁热喝,一天三顿,明
日也是一天三顿,等后日我再来瞧三姑娘,看三姑娘的恢复情况,再酌情换方子,如此十来日后,三姑娘就有望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