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还在气头上,说话也很强硬。
凌南心也不好说得太多,只能歉意地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夏优优,“那妈,你陪我上去拿东西吧。”
她怕母亲为难夏优优,也不敢留老太太一个人在客厅里了。
“好。”
夏优优一个人走到花园里面,环顾了一下四周。
凌家的花园打理得很精致,围墙旁边还有一颗很大的老洋槐树,此刻正是洋槐开花的季节,空气中暗香浮动,很是惬意。
她走过去,坐在上面的老秋千上,脚尖一下下地点在地面上,环顾着四周。
原来这就是凌莫南长大的地方,他一定也坐过这个老秋千,也翻过这个围墙……
说不定,还去过院子里那个小池塘里摸鱼……
如是想着,只觉得自己和他贴得更近了一些,夏优优心里略甜,微微一笑。
头顶一个阴翳就这么笼罩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正端着一个紫砂茶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谁?”
夏优优连忙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她看了看对方身上的白色大背心和黑色大裤衩子,以及脚上那双拖鞋,连忙点了点头,“爷爷好。”
老爷子一听就乐了,摇了摇手里的蒲扇,“好好好。”
这辈子还没人叫过他爷爷呢,这么一听,真舒爽。
又看了夏优优一眼,“你是这家的客人?”
“算是吧。”
“嗯,闲着没事做?来,我教你种花——”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拉着夏优优走到门口,故意扯大嗓子嚷着,“这花儿啊,中午它不能浇水。”
夏优优连忙点头,“嗯嗯。”
“下午也不能浇水。晚上也不能浇水……”
“那早晨浇?”夏优优问。
“早晨也不能浇……”
老爷子双眼骨碌碌地转着,迅速进入了胡扯状态,还不忘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夏优优:“……那什么时候浇水啊?”
“随便……”
老爷子发现没人出来之后,立马拉着夏优优大步地走出了院子,“有没有带钱?”
两个人蹲在墙角根,他贼兮兮地对夏优优挤眉弄眼。
夏优优:“……”
她又打量了一遍老爷子,“您是……?”
老爷子小胡子一吹,眨了眨眼,“你说我是谁?”
夏优优:“……”
她怎么知道啊?!
赶紧又把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
白背心,大裤衩子,拖鞋,一来就说要教自己种花……
她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你是谁了!”
老爷子一脸惊喜,“猜出来了?赶紧把钱拿出来!”
“你是这家的园丁!”
老爷子嘴角一抽,干脆承认:“……是是是,你带钱了吗?”
夏优优:“……带了,你想做什么?”
哪有园丁找客人要钱的?!她是不是应该给凌莫南说,要把这个老园丁稍微地教育那么一小下?
“请我吃一个冰淇淋,”老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夏优优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怜悯,“太热了是不是?我去给你买。”
“一起。”
老爷子眉开眼笑地起身,跟在夏优优后面。
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却陡然被人敬礼,“老首……”
“嘘——”,老爷子连忙挤眉弄眼,“哎呀哎呀,你认错人了。”
门口的保卫一头雾水地收了声,看着他和夏优优走远。
小区门外就有一家冰淇淋店,老爷子跟进了宝库一样看着那些花朵似的冰淇淋,“哎呀,这个好,哎呀,这个也好……”
夏优优安抚地让他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您先坐好,我没带够钱,去旁边ATM取一点就过来。”
老爷子顿时一脸失望,“那你快去快回。”
“嗯嗯,我一定管够,你千万别乱走。”
“好。”老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办事儿。
夏优优赶忙从冰淇淋店里退了出来。
老爷子见她走了,立马又奔到柜台旁边,“没带钱,先吃可以吗?”
柜员见他这把年纪,也不敢胡乱惹他,说了一句要请示店长就拐到后面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老人家,您想吃什么口味?”
老爷子心花怒放,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个三色球,然后满足地接过来。
扣在手里,转身,还没来得及舔,就看到门口气势汹汹地站了两个人——
凌南心和凌老太太。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手一软,三色球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心碎了一地,“哎呀,好可惜……”
“医生不准你吃甜的,你偏不听!凌远章,我跟你没完!”老太太气得不行,上前逮住老爷子就往回拉。
老爷子经过夏优优的时候,一脸委屈愤怒地看着她,“小叛徒,你怎么看出我是谁的?!”
夏优优往后缩了缩,“门口保卫刚才叫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您不能吃甜的……”
“别怪那姑娘!”凌老太太怒喝,“她是好心,你赶紧跟我走!”
两位老人一个愤怒,一个郁闷地走远。
凌南心站在原地,又想笑又生气,“我爸真是……”
老小老小,越活越回去了。
夏优优笑了笑,“幸好我没给他买冰淇淋……不然……”
不然在老太太眼里,自己就更加讨厌了。
凌南心看出她的顾虑,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我妈虽然强势,但是也还是讲道理。你和夏家又没什么实质关系,刘莹莹那些事根本与你无关。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夏优优没有再说话。
有时候,时间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我们全心全意相信它能解决一切的时候,它却猝不及防地给我们一次迎头痛击。
这一点,她太了解了。
比如以前,她以为时间久了,夏家就会成为她的家。
可最终,并没有。
又比如,她以为时间久了,自己就不会再渴望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也没有。
就像今天来了凌家,只会让她更羡慕这样完整的家庭。
好想,好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