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更深人静之时,杨家庄内的灯火却一盏盏亮了起来。
假杨轩刚出面解释,说杨听落近两年来身体不好,由于一直服药的关系,时常被噩梦缠绕,情绪不稳。
众人问及病情,假杨轩刚面露尴尬,吞吞吐吐,愣是给人一种错觉,那便是杨听落精神有问题。
如此一来,即便杨听落之后再闹出点什么,譬如说庄内的人都是冒牌货,众人也只当她精神错乱,不会信以为真。
假孙氏安抚了好一阵子,直到杨听落恢复常态,方送她回房,并坐在床边守着她入睡。
杨听落戏做全套,拉着假孙氏的手,迟迟不愿放开,最后敌不过困倦,慢慢睡着,假孙氏才抽回手,出门离开。
过得片刻,丫鬟也退至外间,卧室里归于宁静。
杨听落呼吸轻浅,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然而放在身侧的两手,却渐渐紧握成拳,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噩梦之说虽是她胡编乱造,可杨家庄上下百余口人,全部凭空消失,除了被杀还有别的可能吗?
假孙氏回到自己的卧室,张口便道:“还要留着杨听落吗?”
“为什么不?”假杨轩刚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喝茶,气质全无。
假孙氏道:“杨听落已开始怀疑我等,今夜之事,分明是在向庄内宾客示警。”
“我看未必。”假杨轩刚轻摇头,笑道:“你别忘了,杨听落的梦境可都是真实的,满门惨死,她一个黄毛丫头不害怕才怪。”
假孙氏冷笑道:“依你之见,是要留着她大闹寿宴?”
“纵然大闹,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假杨轩刚张开双臂,从头到脚打量自己,得意笑道:“先后见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瞧出破绽,咱们伪装的功夫,出神入化,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假孙氏鄙夷瞟了一眼,嗓音低沉道:“假的始终是假的,装得再像也成不了真,你莫要得意忘形,使得咱们的计划功亏一篑!”跟这种蠢货合作,浪费气力。
死婆娘,真够烦的!假杨轩刚翻了个白眼,暗骂脏话。
后是子爷。两人谁都看不惯谁,却要装扮成恩爱夫妻,着实痛苦。
假孙氏冷言冷语提醒道:“只要抓到杨听落,从杨云鹤手里拿到东西,纵使计划失败,主子也不会怪罪,倘若计划失败且错失了抓住杨听落的机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说你也该知道。”
说到后果,假杨轩刚沉下脸,正色道:“杨云鹤那个老不死的,嘴硬如铁,暴刑加身都不吭声,就算把杨听落绑到他跟前,他也未必会屈服,有些人是不受威胁的,君非妾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假孙氏道:“不是每个人都叫君非妾。”
假杨轩刚反驳道:“杨云鹤可不是普通人。”
假孙氏继续道:“在杨听落身上浪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那东西根本不在她手里。”
假杨轩刚不耐烦道:“行了,盯紧点就是,杨听落再有异常或者试探举动,咱们立即动手。”
翌日上午,假孙氏寻了空闲,来到杨听落的住处,探寻情况。
彼时,杨听落正呆坐在屋里,精神恍惚。
假孙氏温和道:“还在想昨夜的噩梦呢?”
杨听落转身,亲昵抱住假孙氏的腰,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娘,昨晚我是不是吵到大家休息了,对不起,我又给你们添麻烦啦。”
假孙氏笑道:“傻孩子,这算什么麻烦。”
母女俩各怀心思,说了几句闲话,假孙氏便称自己有事,要忙了,让杨听落去陪杨云鹤。
爷爷在杨听落心目中的分量,更远胜于父母,她实在不愿相信,年事已高的爷爷,也是由险恶之人假扮的。
可惜现实不容她逃避,稍微一试探,真假立知。
杨听落以为自己的试探不着痕迹,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被紧盯,至此,假杨云鹤等人已经确定,她对他们生了怀疑之心,于是决定动手抓人。
几个护卫打扮的人由庭院四周而来,杨听落警醒的运气戒备,暗中寻找最佳逃跑路线。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落落,落落……”微生子期不知打哪冒出来,怀里抱着一捧鲜花,兴高采烈奔上前。
众护卫停下动作。
假杨云鹤搞不清楚状况,没敢轻举妄动,瑞王忽然现身,谁知瑾王的人有没有跟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微生子期,杨听落心情十分复杂,既有所期待,又不免担忧,本来想叫他快走,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她若一开口,只怕他们俩今日会双双毙命于此。
杨听落假装并未发现危险,神色如常的问道:“十四爷,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