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瞳孔一缩。
他身上的寒气让她浑身发冷。
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让呼吸变得困难跬。
她慢慢的将心跳和呼吸的节奏调整了回来妗。
安静而仔细的望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像。
实在是太像了。
若非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她当真会将眼前的人和萧琅弄混。
“陛下……”
唐芸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望着他,低声叫唤道。
冷冽在唐芸的眼中看到了许多情绪,唯独不见他想要的那抹情绪。
他松开手,就这样翻身落在床的外侧,坐在了床上。
唐芸得到自由,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也跟着坐了起来。
坐在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动作。
若非那冰冷阴沉的气场,让他的存在感强大到无法忽视。
唐芸真的会怀疑,她就是和一大块冰块待在一张床上。
不知沉默了多久,冷冽转头望向了她,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
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眼,但眼中的犀利和阴冷却挥之不去。
唐芸莫名的觉得冷。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可,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举动。
坐在旁边的男人突然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唐芸顺着身上的重量,望向了身上的外袍。
冷冽已经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背部在月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冷,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冷冽极为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了起来。
唐芸闻言,微诧的抬起了头。
她不知冷冽口中的“他”是何人。
莫非冷冽认识萧琅?
若非如此,难道冷冽是将她错认成了其他人?
“陛下,可否冒昧的问一句,您要找的女子,是否和我长得相似。”
“以至于,您认错了人?”唐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冷冽听到这话,浑身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
在唐芸心跳有些乱的时候。
他转过了身,走到了唐芸的面前。
双手一撑,就将唐芸禁锢在了手臂之间。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可莫名的,唐芸就是觉得,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可最终,他什么都不曾说。
只留下了一句,“留下,留在我身边。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唐芸望着他面具下的脸,莫名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似曾经经历过这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心里对他的恐惧化为了信赖。
她望着他的面具,一字一句的开了口,“可是,我想走。外面有我的亲人朋友,我突然失踪,他们会担心的。”
冷冽望着眼前绝色而认真的容颜,仿佛又瞧见了那个对着他挥手的小女孩。
她说,“冰块,我要回家了,我回去晚了,我哥哥会担心的。我以后再来找你玩。”
“朕可以将他们接来。”
多年前,他没有能力留下她。
多年后,他不会再让她为其他男人难过。
唐芸被冷冽执着而幽深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
“陛下,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不习惯住在宫里的。”
“你和朕说过,你只有一个哥哥。朕会将他接过来,封他为将。
在附近给他一座府邸,你随时可以回去看他。”
唐芸听到冷冽这话,瞳孔一缩。
莫非冷冽和原主当真是认识的?
可是,不对。
她完全没有记忆。
“陛下,您确实是认错人了。民女当真不曾见过您。”
冷冽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抬起了唐芸的下巴。
唐芸有些不适应的皱起了眉头。
冷冽的话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在气朕当年不辞而别?”
唐芸被捏的有些疼,她别开脸,很认真的解释道,“陛下,我们当真是从未见过。”
冷冽沉默了下来,眸子也变得越发幽深。
“这些年,朕一直在找你。”
唐芸听到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是有些怕他身上强大阴森的气场的。
就他刚捏着她下巴的力度,就让她清楚的认识到,激怒他,不是个好主意。
冷冽盯着唐芸沉默的脸庞,眸光越来越暗沉。
他坐到床上,合衣就躺了下来。
唐芸被他的举动弄得心里一跳,但见他背对着她,就躺在床沿。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手脚也有些僵硬。
除了萧琅,她从未和任何男人同床过。
虽说,她现在是他的妃子。
但那根本就是他强行给她灌上的封号。
唐芸移动了下身子,往床里面移动了些。
抱着膝盖,就这样坐在床上,望着躺在床沿的男人的背影。
怀了孩子之后,她一直很嗜睡。
这会儿,熬了一阵,便开始了哈欠连天。
后天锻炼出来的的警惕性在身体的阵阵困意下,化作了泡沫。
唐芸坐着坐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
阳光从屋外洒落,带来了一室的温暖。
察觉到自己居然在冷冽的身边睡着了。
她立即检查起了身体。
直到发现一切正常。
她才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墨帘敲门带着两名宫女端着洗漱的用具走了进来。
洗漱过后,唐芸正在吃早膳的时候,墨帘朝她行了个礼,道,“陛下让奴婢带娘娘去挑个侍卫。娘娘以后若想出宫,只要不乱跑,带着他和奴婢即可。”
唐芸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她还以为冷冽会关她一辈子呢。
没想到,居然就让她出宫了?
只要能出宫。
打探清楚这是何处。
再找人给南萧国送信。
容凉和玄月哥哥肯定能找过来的。
唐芸将心里的喜悦压制了下去。
继续不动声色的将碗里的东西吃完。
她才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道,“恩,带我去挑个侍卫吧。”
墨帘说带唐芸去选个侍卫。
唐芸还以为墨帘会带她去看人。
在见了本人之后,再决定选哪个。
可她没想到的是。
墨帘只是端了十几个腰牌上来,将腰牌放在她的面前,恭敬的对她道,“请娘娘甄选。”
唐芸走上前,就瞧见腰牌上写着,“金木水火土”之类的代号。
“就这块木头吧。”
墨帘如此随便的敷衍她,她也随便挑了块木头,就交给了墨帘。
墨帘看到上面的代号,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了唐芸。
“请娘娘将锦囊收好。”
“从今往后,冷木便是娘娘您的死士。”
唐芸闻言,接过墨帘递过来的锦囊,发现里面就一颗药丸。
人是冷冽给她的。
说得好听点,是派来保护她的,可实际上,还不就是监视她的。
唐芸对这些也没怎么在意的就随意的丢到了床上。
“现在,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吗?”
墨帘见唐芸如此对待锦囊,眸光闪了闪道,“请娘娘带上面纱。”
唐芸戴上墨帘给的面纱,遮住了脸。
走出秦央宫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唐芸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剑眉寒眸,一张瓜子脸犹如刀削般,让人惊艳,却没有丝毫表情,身材颀长,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黑色氅袍,双臂交叠抱着一把剑。
“你就是那块木头?”
冷木依旧抱着剑,没有丝毫反应。
一个不会说话,没有感情的侍卫吗?
唐芸瞧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有这么一个人和墨帘跟着,她想将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确实有点儿难。
唐芸在墨帘和冷木的陪同下,终于离开皇宫,乘着马车,来到了大街上。
一路上,小贩来来往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唐芸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情也好了些。
听到有人叫卖酸枣糕,她掀开帘子就冲着墨帘道,“墨帘,带银子了吗?帮我买些酸枣糕吧。”
一听到酸的,她的馋虫就被引了上来。
墨帘闻言,望着唐芸道,“夫人若想吃,回去后,奴婢再找人给夫人做。”
唐芸听到这话,蹙起了眉宇。
她的视线落到了赶车的冷木身上,“木头,去给我买几块酸枣糕回来。”
唐芸没指望冷木会去,她只是心情不佳的随口一说。
可她没想到的是,冷木居然真的将马车停稳,就翻身跃下马车,去替她买了几块酸枣糕回来。
唐芸望着他递过来的酸枣糕。
又看了墨帘一眼。
她突然冲着冷木道,“木头,去给我买只烤鸭回来。”
“夫人。”墨帘听到唐芸的要求,秀眉微蹙,想阻止。
可冷木已经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了进去,没多久,就带着一只烤鸭走了回来。
唐芸见墨帘看到这一幕,除了皱眉,竟无法阻止冷木。
觉得,有些奇怪。
她再次开口道,“木头,我想吃鱼,你现在就去河里给我抓三条鱼回来。”
冷木再次朝外走了出去。
要前两次只是觉得奇怪,那这次,唐芸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叫住冷木就道,“木头,我不想吃鱼了。我看她很不爽,你给我杀了她。”
唐芸指的是墨帘。
冷木没有任何犹豫的,停下脚步,拔剑就朝墨帘刺去。
墨帘连忙倒退了好几步,冷木已经再次朝她袭击了过去。
不是演戏,而是招招要墨帘的命。
唐芸第一次见到高手过招,刀光剑影,招招毙命。
两人一打起来,街上就乱成了一团,各种尖叫声都响了起来。
墨帘渐渐有些不敌,毕竟冷冽给唐芸的人是冷冽手中武艺最高强的。
唐芸站在下面,看着冷木和墨帘打得不可开交。
冷木步步将墨帘逼入了绝境,依旧是那张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剑尖朝着墨帘的心脏就刺了过去。
唐芸没有喊停。
她想知道,冷木是做戏,还是真的可以听她的命令杀了墨帘。
当冷木的剑刺入墨帘的心脏,被墨
帘强行震开,受了重伤的墨帘从屋顶上滚落,冷木还是面无表情的追杀过去。
唐芸就知道,这木头,真的不是在做戏。
墨帘是冷冽派来给她的,连冷冽的妃子都要敬墨帘两分。
她不知道墨帘和冷冽是何关系。
但唐芸并不想冒险将墨帘给弄死,激怒冷冽。
她冲着冷木就喊道,“木头,回来,我突然不想杀她了。我饿了,我要去酒楼吃东西。”
冷木听到唐芸的话,耳朵一动,及时收了手。
闪着寒光的剑身清脆的回到了剑柄内,冷木也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唐芸的身边。
墨帘身上的伤并不轻。
她倒在地上,身上被染红的衣物,让在场的百姓都退避三舍,生怕惹火上身。
她强撑着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疗伤的药丸,咽了下去,朝着唐芸和冷木刚走的方向就移动了过去。
此时,唐芸和冷木已经进了酒楼,要了一间包间。
唐芸连续点了好几个菜,就坐在桌前,望向了木头似的立在门前的冷木。
“木头,过来。”
唐芸朝着冷木喊道。
冷木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墨帘可是你们陛下身边的红人,我叫你杀她,你就杀她,你不怕你们陛下怪罪吗?”
没有任何回答。
唐芸站起身就道,“你是哑巴吗?”
依旧没有回答。
“从这里跳下去,不准用武功。”
唐芸走到窗前,指着窗户就道。
冷木闻言,走到了窗前,翻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他们在三楼的包间,不用武功,就这么跳下去,冷木直接砸在酒楼的隔板上,发出了好几声剧烈的声响,最后倒在了地上,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唐芸看到冷木一瘸一拐的走上来,觉得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
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侍卫。
可偏偏不和她说一句话,不像她透露任何的讯息。
冷木走了回来。
唐芸望着他的脸道,“坐。”
冷木没动。
唐芸见冷木不动,她沉默了片刻道,“打你自己两巴掌。”
冷木毫不迟疑的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力度大的,他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两个手印,嘴角干涸的血渍再次流了出来。
唐芸试到这里明白了。
他的言听计从还只从在不冒犯她的地方。
她突然有点想知道,如果她让他去杀冷冽,他是否会听从她的命令。
唐芸正想着的时候,墨帘也找了上来。
两个陪她出来了一趟,就搞得伤痕累累的人,就这么站在包间里,继续守着她。
唐芸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她叫两人一起吃,两人都跟没听到似的。
唐芸见状,也就自己吃了。
第一次出皇宫,她只是试探,什么事都没干,就回了秦央宫。
当天晚上,唐芸第一次没睡。
而是,点着蜡烛,在屋里等着冷冽。
冷冽走到秦央宫。
当瞧见寝宫内还亮着灯火时,他的脚步几不可见的顿了一下。
随即,才朝屋子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