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南山区的精神病院里,护工正在替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穿着病号服的孙跃成理发。
他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小方凳上,两手平放在大腿上,指结和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疤痕。
“病患?你叫什么名字?”医生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用温和的声音问他。
孙跃成低着头,瘦得伶仃的身体佝偻着,身子一阵阵颤动,看得站在玻璃门外的丁怡心悸不已。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站在她身边的宋丽直皱眉,心里泛着恶心,她实在无法想象,两年前自己曾经跟这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甚至于自己还曾经想过要跟他共同余生。
“霍天力家的小区附近那个菜市场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丁怡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她有些可怜他,更多的是憎恶,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她说服不了自己袖手旁观。
“你把他送到这儿,霍少知道不?”宋丽转头问她。
丁怡一愣,事情太突然,当时她给霍天力打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所以她才找到宋丽,给医院打了电话,医院当时看到是个流浪汉,根本不愿意接收,多亏宋丽人面广,找了个熟人托了关系,救护车才勉强把他接回医院。
“我觉得吧,丁怡!不管怎么说,你应该把这件事跟霍少报备一下。毕竟你现在跟他是名义上的夫妻,再说了,你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得救,如果神志一直不清楚,恐怕要长住医院,这医药费谁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治好了,那他出院后怎么办?他可是有毒瘾的人,现在是没钱吸粉脑子也不正常,等治好了,你觉得他能闲得住?”宋丽指着里头脑袋被剃成秃瓢的孙跃成,用责备的口气说。
丁怡愣住了,她当时头脑一热只想着救人,完全没想过下一步怎么办。
是呀,人家霍天力凭什么出一笔钱帮她丁怡的前夫治病?而且就像宋丽说的,孙跃成的毒瘾已经病入膏荒,真的把他治好了,他还不要复吸吗?到时候这就是个无底洞,谁拿钱去填?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丁怡沮丧地低着头。
“哎,妹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心太善!因为心太善,老想着成全别人不知道保全自己!你这样子,拖累了自己不说,也拖累了对你好的人呀!你看看现在这弄的,你可怎么收场?”宋丽摊着手。
“谁是家属?”医生拿着一叠厚厚的检验报告走了出来,扶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面前两个女人。
宋丽冷着脸不回答,丁怡只好上前一步,“我,是我……”
“哎,准备后事吧!”
“什么!”丁怡吃惊的瞪大眼睛,宋丽也是听着一愣,“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典型的吸毒后遗症,也就是为了求H导致出现幻觉后的一种精神障碍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有艾滋病,已经是晚期了!你们也知道,目前艾滋病还没有治愈的方法。他的精神障碍可以用药物控制,可是艾滋病就……”
“他还能活多久?”丁怡打断了医生的话。
“我们毕竟是精神科,如果你们对我们的诊断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大医院看看,依我的判断,差不多三个月左右吧。你们看现在是让他出院还是怎样?如果是入院治疗的话,他需要单独跟其他病人隔离治疗,要不然他狂躁起来抓杀其他病人可不得了。所以说,治疗的价格就相对要昂贵一些。”
“我们治!给他治!我们要入院!”丁怡斩钉截铁。
“丁怡!刚才不是说叫你先跟霍少商量下嘛!”宋丽扯扯她的衣袖。
“我们治!”丁怡直视着医生,“我这就去入院手续。”
“你哪儿来的钱?”宋丽跟在她后头,气急败坏的问。
“那房子的钱,你上次给我在卡里,我一直没动。”丁怡答的到是坦然。
“丁怡你疯了!那钱是给你用的!你想想你跟着这男人这么多年,他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临了还要骗你的房子!就算现在霍少对你再好,女人手里不能没点自己的积蓄呀!”
“姐!”丁怡回头,“别劝我了!不管怎样,他也对我好过,我不救他,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安置好孙跃成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钟,丁怡一天米粒未尽,奶又涨得难受。
邓嫂给她开了门,便朝里面努努嘴,小声说道:“霍少回来了!看样子很生气呢!”
丁怡弯腰换鞋子,“宝宝呢?睡了没?我奶涨得难受,想让他吃两口。”
“啊?我光喂过呀!这孩子不挑食,沏的奶粉吃的光光的,也好带,吃饱了就睡了!哎,要不你先用吸奶器吸一下?”邓嫂关上门,去厨房给她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