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陆唯宇像上次那样躺在床上,白被单下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副骨架,脸颊深深的塌陷,看起来十分吓人。
雷泽昊和丁怡隔着玻璃看着他,医生表情沉重的站在一边解释,“陆老的心脏又出问题了,说是上次搭的支架产生了栓塞,哎,今天早上陆少又呼吸骤停,而且持续发烧已经一个月了,他的身体免疫系统已经被艾滋病毒侵蚀殆尽了。”
“他现在很痛苦吗?”丁怡望着床上的陆唯宇,实在无法跟从前那个阳光健硕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前两天检查,在他的脑部发现了肿瘤,他现在看不清了,应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哎,陆家这么好的人,真是……”医生低叹着。
雷泽昊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医生忍不住侧目瞪他,雷泽昊到也不以为意,转身对丁怡说,“我去外面等你。”
丁怡点点头,对医生抱歉的笑笑,“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走得没这么痛苦?”
“止痛的药品已经用到最大剂量,除非给他个痛快让他了断,可是那是犯法的呀!没人敢做,那当然,如果是在国外……”
“所以您给我打电话来是?”丁怡皱起眉,原来医生是怕自己跟陆天德说这件事让他伤心,甚至有可能他会丢了饭碗,所以想让自己来背这个锅。
“……”医生求助式的看着丁怡,“我只是觉得陆少这样挺痛苦的,现在也只是在熬时间而已,而且每天的支出巨大,有这个钱,还不如支援给其他有困难的病人。”
“呵呵,他们家到不缺那个钱。我能进去看看他吗?”丁怡苦笑,转身问医生。
“可以探望啊,不过我想他已经认不出你来了……”医生两手插在白大被褂口袋里,看着里面的陆唯宇。
他好像已经没有呼吸,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
医生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丁怡有点胆怯,站在门边愣了两秒。
门开的一瞬间,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她却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那种味道闻起来有点腐烂发霉,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慢慢走近,丁怡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床上的陆唯宇像一截干枯的木头静静躺着,似乎一点感知都没有了。
丁怡突然鼻酸,她的眼前渐渐朦胧,想起许多过往的片段,那些或者甜蜜或者辛酸的片段。酒店那次之后,她刻意的不去回忆陆唯宇的好,甚至于在想到他的名字时都觉得仇恨和厌恶。
而此刻,看着床上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他们的那些让人感动的小细节像火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蹦跳出来。
阳光下他抱着巴西木挪出花店,转头对着自己笑的样子;
小厨房里给自己和落落做饭时,身影在那小门里晃来晃去的样子;
医院走廊里他抱着自己狂奔,一头汁水的样子;
那一夜在花店的小阁楼上,他慢慢掏出那枚钻石戒指的样子……
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历历在目,丁怡的眼泪纷纷落下,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陆唯宇干枯的脸颊。
“小陆……”她喊。
床上的陆唯宇似乎感觉到有人站在身边,陡然睁大了眼睛,把医生和丁怡都吓了一跳。
丁怡惊呼一声往后退去,医生赶紧拿出听诊器去听他的心跳。
“咯咯咯……”陆唯宇的喉际发出古怪的声音,他的眼睛木然的转动,没有聚焦的瞳仁似乎是在看向丁怡。
“小陆,小陆……你听得见我吗?”丁怡哽咽着问。
陆唯宇的眼睛里透着迷惘,他好像在是已经被癌细胞侵蚀的大脑里努力的搜索着关于丁怡这个名字的记忆。
突然之间他的上半身猛的弹起,眼睛里精光乍现,两只垂在身边的手一下子抓住丁怡的手腕。
“丁……丁怡!我,我好……”
丁怡低泣着俯身,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垂死的气息扑面而来,丁怡觉得害怕,又有点恶心。
“小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要不要我把你父亲叫回来?”
“丁怡……丁怡……孩子,孩子!!”陆唯宇的嘴里竟然迸出孩子这两个字,丁怡恐惧的看着他,原来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原来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