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往商贩不断,伴随着嘈杂的叫卖声,街道两边是耸立的酒楼以及杂货商铺。
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头顶的天还是那片天,脚下的地还是那块地,少了那个人,即使这是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这三天,宫小白把自己关在酒楼的客房里,不愿看外面的世界。
凤皇劝过几回,她第一次不拿他的话当回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很痛,犹如被钝刀来回割。
当他提到母亲和弟弟,她眼睛里终于恢复了点神采,愿意打开房门走出来,坐在临窗的桌前。
店小二送来一壶清茶,两碟点心,她无心享用,只浅抿了一口茶,手撑在桌子上,眺望窗外。
秋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照在她身上,不敌她周身冷冽的气息。
宫小白一袭黑纱衣,墨发绾了个髻,用一根再简单不过的银簪固定,扮作男子模样。她五官绝美,眉目却淬了寒冰一般,冷色艳艳。
她坐在这里一个时辰了,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凤皇看不过去,出口道,“好歹吃一点东西,没有体力怎么斗得过墨槐?小辞,你不要这样。”
宫小白抿着唇瓣,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辞。”凤皇无奈。
宫小白终于开口了,却不是跟凤皇讨论怎么对付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墨槐,“凤皇,你说,宫邪现在在做什么?他肯定满世界找我吧?即使我在信上说过他找不到我,他也一定会傻傻地将整个草原寻个遍。他那个人冷静理智矜持,一旦遇上关于我的事,就跟傻子一样。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傻……”
凤皇无情无欲,自然不懂宫邪对她感情到底如何,他只能感觉到她现在很痛苦,很痛苦。
这样的痛苦,他只在宫邪死去的那晚见到过。
“小辞。”凤皇闪身,坐在她对面,凝视她浸满眼泪的双眸,“事情已成定局,你回来了,你是墨长辞,既然无法挽回,将过去都忘了吧。”
“你知道吗?”宫小白吸了下鼻子,伏在桌面低泣,“你说过的话里,我最讨厌刚刚这一句。”
凤皇默然。
宫小白揪着自己的心,“我跟他的心连在一起,或许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即使隔着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他心里的感受我也能体会到。”
一个从未有过感情,从未喜欢过任何人的凤皇,哪里懂得深爱的男女之间的心有灵犀。
凤皇伸出一只手。
“干嘛?”宫小白泪水涟涟望着他。
“袖子,给你擦眼泪。”
垂下来的广袖堆在桌面,是月光一样的银白,与普通的锦缎不一样。
看着看着,宫小白更难过,她以前哭的时候,宫邪也是这样,伸出一只手,让她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上面,他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嫌弃她弄脏了他的衣服。
凤皇说,“小辞,你真的变了。”
能够从一个卑微的丫鬟之女,坐上备受老家主器重的墨家少主之位,光有能力是不够的,还要有坚韧的心性。
墨长辞的心性足够坚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眼前这个墨长辞,被那个男人宠坏了,受不得半点的委屈难过。他虽然没时时刻刻窥探她在那个世界的生活,但也见过一些画面。
宫邪真心疼她,几乎有求必应,这丫头稍微不高兴,那位爷就抱怀里哄。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七年,再坚韧的心性也磨没了。
对面的视线太专注,宫小白忽然不好意思,别过脸看向窗外,不可否认,她就是变了。
她抬袖擦干眼泪,逼自己变回曾经的冷漠。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哭哭啼啼。
楼下的长街突然响起更大的嘈杂声,路上的行人商贩自动分开到两边,辟开中间一条宽阔的道路,供人行走。
看这阵仗,大概有要紧的人物出现。
凤皇看了眼宫小白,发现她冷静了许多,便消失了,回到玲珑塔里。
“记得吃饭,别亏待自己。”他在她脑海中说。
须臾,长街尽头出现身穿甲胄的士兵,手持长矛,步伐整齐划一地列队,再一次肃清了道路。
一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容英俊倜傥,三千墨发束于银冠,横插一枚白玉簪,白色锦袍外套着银色盔甲,英姿煞爽,引来无数围观的姑娘捂嘴低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