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是栗色发丝的南宫恪把她接在怀里,绝望地仰天悲恸长啸。
锦璃歪在他怀中轻抚他的脸,痴迷地看着他,矛盾又痛苦。
“南宫恪,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我不能对不起我苏氏一族,不能对不起爱着我的康恒,你要好好照顾谨儿,不要让他成为和你一样的……暴君!”
一念,便是前世今生妗。
思及那一切,御蓝斯环在锦璃身上的手微僵。
天光打进宏大的圆窗,殿内光氲暗白,他迟疑,迟疑,再迟疑……终是无法推开她跬。
见她竟已趴在自己胸膛上行沉沉睡过去,才小心翼翼地把她轻移到一旁,转身背对着她,悄然,沉痛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锦璃知道,南宫恪为重新得回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她会怎么做?
相较之下,他对她的好,太……微不足道。
*
有生之年,锦璃从未去过血族京城,天下第一帝都,灵邺城。
书上言,这座古老的城已然屹立千万年,历代的血族君王将它反复改建,至今奢华至极。
可惜,它的奢华,却终被被后来崛起的莫黎城超越。
正是因此,血族王才对御蓝斯——这个独一无二的儿子,更加看重。
那些曾经愚蠢地跪求殿前、只为在御蓝斯名字里加一个“斯”字的血族官员们,每见到这位七皇子殿下,总是胆战心惊,避之若洪水猛兽。
锦璃对灵邺城充满期待,尽管莫黎城已然超越它的繁华,却没有超越它的古韵。
她想看一看那座古老的城,想见她心爱男子的家人,也想一睹那位疼爱着御蓝斯的血族王陛下的风采,更想瞧一瞧,那些官员们的丑态……
只是,路途遥远,难免百无聊赖。
御蓝斯变得更加奇怪,一路上竟对她不理不睬,只顾忙于处理政务。
如山的奏折,他处理飞快,一目十行的扫过,提笔速写……却处理了一箱,又一箱,处理完几箱之后,寒冽便又送进来几箱……
她偷偷看那折子上的标注,才知,这奏折不只是莫黎城的。他除了掌管莫黎城的军政大权,还有要辅政血族王。
奏折处理一阵子,他便又忙于看书……忙得气都来不及喘。
若非亲见他一身素雅的银服,端坐案前,老老实实的样子,她实难想象,他竟也有如此书生一般的儒雅模样。
锦璃甚为痴迷地看了他一阵子,不忍打扰。
她备了几条丝帕刺绣,打算把这小礼物送久未见面的太后与小公主御雪儿。
当然,其他妃嫔公主也该送些礼物,这些,外公和御蓝斯早已为她准备妥当,她懒得去费心查看,只管做好自己这份。
却这简单几条丝帕,竟绣得断断续续,繁复的双面绣,勉强入得眼。
她靠在方枕上,似婴儿躺在摇篮里,总被马车颠簸得昏昏欲睡……
事实上,她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
终于,在离开莫黎城三日后,忙碌不停的御蓝斯发现了这个——大问题。
他把批阅好的奏折放在箱子里,一抬头,就见她睡得人仰马翻,绣花针已然刺在手指上,竟全无察觉。
他失笑摇头一叹,忙起身过去,把刺绣的一应用具小心地移开,不经意地扯到一件小衫。
是女子穿的粉色束胸,绣着彩丝凤尾蝴蝶。
他这才发现,毛毯下的她只穿了一件红丝睡袍,宽大的花边衣领,散到了肩头,大片雪艳的肌肤,丰盈的曲线,直往他眼睛里冲……
大手拿着丝薄细滑的小衣裳僵了一下,忙把这暧昧的布料放到一旁去……
鹰眸转回来,正对上她揶揄含笑的凤眸,“阿溟,你也会脸红呢?”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何时换了睡袍?寒冽也常出入,你就这个样子?”
“胸胀痛,勒紧不舒服。”她慢半拍地整理睡袍,双颊绯红。
他桌上那本无名书,便是关于孕妇的,好在他细细研读了一番。
孕妇的身体是有些微妙的变化,而且容易嗜睡,但长久睡眠对腹中胎儿并无益处,要适当散步走动。
他掀开车帘,见马车正行径一处河边,便示意队伍停下。
外面防卫四周的脚步声杂乱如滚雷,锦璃彻底清醒过来,“怎么,灵邺城到了吗?”
“还没,我带你下车走走。”他起身,不由分说把她从雪白的狐皮软垫上拉起来,这忙碌着给她更衣穿鞋。
她慵懒地困顿晃了晃,身子没了骨架支撑似地,娇软地又歪下去,“人家还没睡饱耶。”
他凝眉又把她扶正,大手利落地给她整理了凌乱的发髻,拿美食诱惑她,“想不想吃烤鱼?”
她皱着鼻子摇头,“腥!”想到那味道,
她就忍不住想吐。
“你最爱的花生炖猪蹄,想不想吃?”
“腻!再说,那也不算我爱吃的,是康恒说,那东西美容,养颜,焕肤,我才……”
话说到这里,她彻底清醒过来,小心看他的神情,“阿溟,你又生气了?”
“没有。”他宠怜在她额上轻吻,安抚她的紧张。
前世的事,他无法抹去。花生炖猪蹄不过一件小事,她和康恒成婚这等大事他都无法计较,更何况是这鸡毛蒜皮?!
锦璃郁闷地鼓着腮儿,不客气地捏住他的俊脸,“那……你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肯同我讲话?”
他内敛地低垂狭长的鹰眸,清浅笑了笑,拍下她的手,把她横抱起来。
“本王很忙,你不是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