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斯一番沉思,不过片刻。
两颗神奇的药丸,混合御胭媚的血液,在苏锦煜体内起效……
重损的血脉被唤醒,心脏骤然开始鼓动,折断的筋骨复苏连接,五脏六腑猛然冲入强悍的生命力,撒了银粉的伤口血肉滋生,痊愈恢复光润,银粉被真气逼出,掉落。
健壮的身躯沉闷地咳了一声,粗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四肢猛然动作,本能地,便挥手反抗挥打。
紧抱着他的御胭媚,忙按住他的心口,轻拍安抚。
御蓝斯迅速弯身,封住他的哑穴,命杀手把他抬进橡木箱子里斛。
苏锦煜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环顾四周,在箱子里便冲开了穴道。
他被毒打时,最不放心地就是锦璃,怕御庸和珈玉妃又有毒计……
想开口问锦璃是否安好,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下。
御蓝斯既然能来救他,锦璃该是无大碍了。众人声音不敢出,可见御庸还在附近。
他感激地望着御蓝斯,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闯下如此大祸,御胭媚腹中骨肉若暴露,也将会牵累他和锦璃。
御蓝斯拍了拍他的肩,却比他更懊悔。好在,他没有来晚。
厚重的箱盖,盖住了锦煜的伤,也盖住他满眼血红的杀气。
他绝不允许御庸活过今日。
一行人,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御蓝斯以牵引传音,命寒影杀手将二人送往玉波城,叮嘱他们不到城内,不得打开木箱。
至于康悦,要除掉她,并非难事。
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锦璃,锦煜更是不能告知。
御蓝斯单独派两位杀手,去打探康悦的下落,并伺机下手。
他则又在镇上转了一圈,于客栈内的地上,撒下一层毒粉,确定除御庸之外,那些部将士兵再无活口,方才离开。
*
暮色渐笼,云水镇四周的山峦,丘壑,仿佛被浓墨染平,成一片沉重阴冷的黑幕,鸟兽无声。
灯火于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亮起来,渐渐地,如晃动的水银,溢满街道。
苏醒的吸血鬼们,也爬出棺床。
浓重的黑夜,是他们美好的清晨。
有几处宅邸内,突然传来凄厉惊恐的惨叫,在这静谧中,生生撕开狰狞的裂痕。
街上的人,循声冲了去查看,发现暗室里堆满了陌生人的尸体。
御庸被尖叫声惊醒,从棺床内爬出来,慵懒地伸展腰肢。
于黑暗中,他眼眸莹红,震惊地看清了,手上的黑斑不见了踪影,五脏六腑却……隐隐作痛。
想起喝过的掌柜送来的处子之血,轰然一声巨响,他猛然踹开了房门,瞬间,穿过走廊,到了客栈大堂的柜台前……
他太急于找到掌柜,没有发现,自己过快的速度带起的冷风里,回旋了白色毒雾。
大堂内灯火未燃,静无气息,反而是被街上的灯光打亮了几分。
嗅到一股浓重陈腐的血腥之气,他迅速冲出客栈,身体突然被挖空一般,跌趴在地上。
一座茶楼内,丢出大堆粘腻的衣袍,掌柜骂骂咧咧地嚷道。
“这些死鬼兵,睡一觉,竟莫名其妙地手段脚残,血肉模糊!真活见鬼!”
御庸趴在地上,一时间站不起。
他看向那些忙碌往外丢血衣袍的人,想开口求救,喉咙里却咕咕地响……
口中呕出大口大口黑浓的血,晕开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筋脉瘫软,骨头刺痛,五脏六腑也融化成脓水似地……
是谁下了如此毒手?
除了御蓝斯,定无旁人!
可惜他再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
麓山猎场内,盛大的晚宴刚刚开始。
宏大的御营,灯火辉煌,俨然是一座宫群,由近五百帷帐与帷幔搭建而成,星光闪烁的天幕之下,仿佛一片淌开的白玉。
御尊与莲央太后的寝帐位于最中央,环绕四周的,便是皇子皇孙,再外环,便是百官寝帐。
御营中央,两座宏大的寝帐前,单独铺设的宏阔空地上,搭建起了八座篝火台,映得四周亮如白昼。
宴席正酣,天地空阔,草木清新,吸血鬼灵魂深处潜藏的自由狂野本性,似乎都被唤醒了。
妆容艳丽的舞姬,黑发飘扬,如刚变身的狐妖,上古兽皮猎装,仅仅遮挡了胸胯,随着鼓声节拍,水蛇般的腰身妖娆款摆,臀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甩得飞起,暗挑得人血脉躁动,心猿意马。
“这舞好看么?”
御蓝斯回过神来,侧首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娇妻。
“还好。”
“这舞是你安排的?”
“不是。”他哪有空凑这份热闹?!“
是太皇喜欢,御之煌特别安排的。”
“不好看,不准你看。”
“好,本王不看,本王只看爱妃一人。”他宠爱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锦璃慵懒靠在他胸前,一身雪白牡丹锦袍,出尘脱俗,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也真真没想到,皇室的狩猎晚宴,会有如此低俗妩媚的舞蹈。
莲央不想与御尊挨着坐,便叫了南宫谨在中间挤着,她怀里则抱着无殇。
御尊不时悻悻看她,努力的没话找话,却往往不到三句半,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眼一扫四周的席位,最后视线落在那些仅穿了几条兽皮的舞姬身上。
绝色妩媚的女子们,个个眼神勾魂,不时飞旋着去给他的皇孙们敬酒,妄想着飞上枝头。
领舞的舞姬,竟颇为大胆,一个跃身,到了御蓝斯和锦璃的桌前,拿起了锦璃面前的酒杯,敬向御蓝斯。
全场赫然微妙地静了下来,皆是看向那边。
“殿下,奴婢敬您!”
御蓝斯似笑非笑的,环住怀中的锦璃俯首便吻她,两人缠绵悱恻,旁若无人,忙得不亦乐乎,生生让舞姬举着酒杯,不知所措。
眼角余光瞥见舞姬竟不走,锦璃推开御蓝斯便站起身来,端起他面前那杯酒,就要泼过去……
御之煌忙起身冲过来,挡在那舞姬身前,“丝丝,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新纳的侍妾。”
“皇兄,你这侍妾未免太不规矩,竟当着我的面,给阿溟敬酒?她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呀!”
“是我教导无方!丝丝,老七不要生气。”御之煌堆着笑,端过舞姬手上的酒杯,对锦璃安抚,“来,丝丝,我自罚三杯,你随意。”
锦璃哭笑不得,他哪里是教导无方?分明是调教的完美又听话,故意寻衅,特意给他铺一条路,过来占便宜的。
“殿下,您不是说,溟王殿下最喜欢尾巴吗?”舞姬说着,身子送进御之煌怀里。
喜欢尾巴?锦璃狐疑看自家夫君。
“阿溟,喜欢尾巴什么意思?”
御蓝斯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端起酒盅,视线却盯在那舞姬的脸上。
瞧着她眉眼陌生,方才松了口气。
“丝丝,你竟不知道么?每年狩猎,这狩猎舞都是必须有的……”御之煌轻抚怀中女子如缎的黑发,一眼不看御蓝斯。
锦璃侧养着脸儿,揶揄看御蓝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某人可是说,这舞“是太皇喜欢,御之煌特别安排的。”
“小时候,老七就在这些尾巴里跑来跑去,后来成年,每年都带一个尾巴美人儿侍寝,纵然后来有了八位王妃,也不曾改变这千年不变的习惯。最荒唐的是,八王妃海冉还曾和一尾巴美人儿一起为你的阿溟侍寝……”
锦璃不想在乎那些,心口却还是闷闷一阵刺痛,唇角的笑也僵了。
她知道,自己嫁给的,是一个活了千年的、有着八位王妃的男子,他的过去,“丰富多彩”,超乎自己的想象。
任何一个人,轻易摆出一条,都会当成利剑刺伤她。
御蓝斯担心地伸手拥住她,“璃儿……”
“是真的?”
“是。”他坦然承认,“我从前……”
“我不希望这些事从别人嘴里听到,有空你一一说给我听。”
“……”
一一说给她听?她若听过,恐怕对他的爱也会扭曲了。
“当然,这事儿怪我!晚宴是为兄安排的,我只顾了旧时的规矩,竟忘了,这事儿会让你生气。”
御之煌斥退了怀里的尾巴美人儿,好不歉疚地笑了笑,视线掠过锦璃淡妆精细的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