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安抚笑着摇头,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来。
“丫头,你是知道的,我和你舅舅当初在一起时,所有人都反对,你舅舅也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他,我为他不惜一切,我助他功成名就,给他西部六城,甚至我连我自己的命都可以给他。”
御如露平日里活泼爱闹,在长辈们面前,却总是拘谨不安。
她忙拿手帕给她擦泪,紧张地安慰道,“舅母,这些,露儿都知道。”
“在我被我父王抓走之前,你舅舅还见了三公主。他把我囚禁在橡木箱子,我以为,他永远不会明白我的苦心,我怀着苏梵,甚至做好赴死的准备……溲”
御如露点头,不觉间,沉在悲伤的故事里,感同身受,忍不住泪花潸然。
御胭媚哭着,又感慨地摇头一笑。
“男人的心,和女人的一样,都是血肉长成,他们再如何铁石心肠,都会被柔情感动。你为他做过什么,他会记在心里,或许,他一时没有发现,但他终究会明白。所以,别着急,等着轩辕苍慢慢想通,他会比从前更珍惜你。恧”
御如露听到最后,方才明白,她竟是在安慰自己。
“舅母,您不是希望,我嫁给苏檀么?”
“我们家苏檀的一颗魂魄,是冰玉凝成的,你早在几年前就告白过的,他也不曾心动过,若真的嫁给他,你不一定会幸福。你父皇母后虽然打了这主意,是为逼着轩辕苍做决定,才说那样的话,他们绝不会逼迫你嫁给苏檀。”
御胭媚说完,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才走出凉亭。
御如露却还是在凉亭里坐着。
是呀,她是对苏檀告白过的,就在这里……连她自己也差点忘记了。
思及此,她烦闷地趴在石桌上,鹅黄地淡紫绣纹的袍袖,铺了满桌,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也未能起身。
她并非不明白父皇母后的苦心,可她不明白,为何腹中的小生命,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出现?!
她不想逼迫轩辕苍做任何决定,寻思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回寝宫去瞧瞧。
二哥和姣儿姐姐成婚,所有使臣都前来血族恭贺,他身为狼族贵宾,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
若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如多看几眼。
*
隔着一座花园,前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寝宫内,却幽静似无人。
入了宫苑,见宫廊下狼族护卫林立,因他国使臣入宫,格外增派了一倍,她才呼出一口气。
书房里,突然传出一阵轻缓的琴声,还有女子的歌声。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御如露脚步僵住,怒火酸楚地蹿出百丈高,袍袖下的柔夷,寸寸化为尖利的鬼爪,纤长的指甲,生生刺进了掌心……
她不过一晚没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一颗摇摆不定的心,破碎不堪,身子一转,便果决走向大门。
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轩辕苍的贴身侍阿吉走出来,忙上前,挡在她面前,双膝跪下来,“恭迎太子妃回宫。”
御如露自嘲笑了笑。太子妃?她还算么?
“殿下呢?”
“在书房。”
“他可有说何时返回狼族?”
“倒是没有,不过,殿下正忙着,狼族的盛王在莫黎城长居已久,一直不曾来拜访过太子殿下,今日他特别借着二皇子大喜,带着夫人和两位女儿前来探望殿下。”
原来,书房里这么多人呀,不知只有他和一位会弹琴唱歌的女子?!
怒火、妒火,化成了泡沫,烟消云散。
一双鬼爪也顿时收起。
她悻悻地红了脸儿,水光潋滟的凤眸,微红了三分。
什么该死的盛王败王地,竟如此讨人厌?!
她和轩辕苍不过方才传出和离,这厮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带了女儿来。
那一双女儿,定是丑得嫁不出去了!
“阿吉,你退下吧。”
“是!”
她返回殿内,这便开始整理衣物。
几个宫女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碍于书房内有贵客,不知该不该去通传太子殿下。
“太子妃,您可不能走,这一走……太子殿下恐怕要娶别人。狼族皇宫里的选秀大典,又要举行,满朝文武百官都盼着您离开呢!”
忙于装衣袍的柔夷,煞然停下。
对呀,她凭什么要把太子妃之位,让给别人?
她腹中有狼王的皇孙,还怕他和那两个女子不成?
一番思忖,她这便命宫女伺候,梳洗,更衣,梳妆。
褪下血族公主的袍服,换上狼族太子妃的明黄华服与凤冠,命宫女敲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正对门口的金雕狼首宝座上,轩辕苍一身金袍,贵雅威严地独坐。
深刻的五官上微带浅笑,绿眸宝石般冷酷深邃。
他看向门口,正见那惊艳的明黄倩影,立在明亮的天光云影下。
倾世娇颜,神光幻美,似临世仙女般,凤冠辉煌,肌肤莹泽如玉,秀雅的柳眉间,一点菱花花钿明灭闪烁,凤眸眼尾狭长而威严,艳红的唇似沁血般娇艳。
当年成婚,她也不曾打扮地如此浓艳逼人,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他眸光复杂地打量着她,视线不着痕迹在她腹部微顿,在室内一家四口跪下去行礼时,终是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身子微颤,别扭地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