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婶婶、婶母、叔母、阿母……”
郑绥这一通乱叫,使原本刻意板着张脸的十八婶崔氏,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色暖和了许多,转过头来,轻斥一声,“不许浑叫。”
推开郑绥抱着她的手,身子右移了一点。
只是郑绥忙地挨过去,依旧紧抱着十八从婶崔氏的左手不放,笑嘻嘻地道:“不浑叫,阿婶,您就别生气了。”
“那我问你,你把阿茜和阿碧两姊妹,送襄阳去做什么?”
“哪有送她们去襄阳。”
“没去襄阳,那送去了哪儿?”崔氏斜睇了郑绥一眼,犹不相信,她是今早听到夫君提起,十四郎君昨日和他说过,郑纬临时派遣诫郎去襄阳给罗明府送寿礼,因赶着日子,所以诫郎先行出发去襄阳,昨日下午就急忙离开了,及至今日晌午时分,仆从来报,发觉阿茜和阿碧两姐妹没有进桓家,才后知后觉地将两者联系起来。
哪怕是去襄阳给罗明府送寿礼,身在临汝的郑家儿郎有许多,怎么巴巴地要派诫郎过去,如是因为顺道,那就不该这般急切。
如此看来,怕是郑绥和诫郎姑侄俩串通好了,使的一招瞒天过海。
“阿婶放心,过些日子,我自会让人送她们回临汝的。”
“你倒瞒着不肯说,人既然没有去襄阳,想必是送到了你的那几个陪嫁庄子上,就这么点心机,还耍心眼,瞒得过我们这些足不出户的妇孺,能瞒得住你那两个人精似的兄长,况且,四郎又跟着来送嫁,只要他有心,你信不信他明日一早就能把人送到你面前来。”
“那也要桓家肯要呀。”郑绥脸色一白,嘟嚷着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熙熙,这原是两家协商好了的。”
“可嫁入桓家的人是我,你们谁也没问过我乐不乐意。”郑绥眼圈微红,她决定做这件事,就没想过能瞒多久,她只是不希望那俩人出现在昏礼上,今晚的家宴,宴请的是郑家来庐陵送嫁的亲眷,自从进了宴客厅,发现郑家人的异样,郑绥心里便有了底,只是比她预计的要晚些时间罢了。
她以为今早就会让人发觉,这会子想来,大嫂郗氏,功不可没。
果然,家宴一结束,她便让十八从婶给留了下来,单独质问此事。
郑绥扭开头,接着说道:“阿婶,昨晚上的昏礼上,您亲眼瞧了,并没有媵妾的位置。”
“桓三郎君知道这事?”崔氏有些诧异,但又想着,阿茜和阿碧,到底也是郑家女郎,既然是陪媵,跟随郑绥一起嫁进桓家,昏礼上,断然不会连位置都不给预留,一念至此,心里又多了几分确定。
瞧着郑绥满脸委屈,崔氏伸手摸了摸郑绥的脑袋,语气缓和下来,“这事上,你阿叔也不同意,但你也知道,这事是你四叔公的意思,而你五兄又赞同,你阿叔自是不好强劝。”
“四房的女郎也太不值了。”郑绥趴靠在崔氏怀里,轻声嘀咕了一句。
崔氏摸着郑绥脑袋的手一顿,笑道:“横竖是奴婢所生,若是在荥阳,不过是南院的那起伎人,连称声小娘子都当不起,能挑她们做陪媵,已是莫大的造化。”
听了这话,郑绥突然想起富春满家的事,中午辛夷去问了石兰,石兰也不清楚,只知满奋来了郑家,“那九姑母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崔氏变了脸色,多了几分严肃,“九姑的事,你别管。那原是你四叔公……长辈的主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纵有再大的错,也是长辈,不是他们晚辈能够非议的,她更不能在郑绥面前嚼舌。
“我只是听说满奋来了郑家。”
“是来了,人让你四叔公给留下了。”崔氏说着低头瞧了郑绥一眼,“你别给我扯远,我问你正事,你把阿茜和阿碧送到哪个庄子上去了?”
“大约会送到临汝的庄子上,到时候,或是你们把人带回去,或是过些时日,我让人送回郑家。”
“既已嫁出来的人,就这么送回去,四伯他老人家是不会答应的。”
“我不管,婶娘回郑家的时候,帮我带句话给五兄,就说我说的,如今我已身在桓家,我是不会接纳她们俩进桓家的。”说到这,郑绥心中便有气,少不得嘀咕道:“郑家的女郎,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这么自贬身价,白送两人。”
一听这话,崔氏觉得又气又好笑,“什么叫白送,她们是给你添助力,姊妹同心,其力断金……”
“我才不要了。”郑绥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阿罗,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以至于后面,崔氏说的话,都没有理会。
自从阿罗去了王家,除了刚开始,后面传回来的书信,内容都极短,皆不过是报平安的话。
她来南地前,还叮咛过大嫂李氏,千万记得让阿罗回郑家。
也不知道,大兄口中所谓的五年之约……
随着洛阳宫室的竣工,随着大燕都城的南迁,北地的局势,无论是朝堂格局,还是地方博弈,都将会有新的变动。
外祖父今年七十有六,年前,已上疏乞骸骨,意欲告老还乡。
大舅右迁并州刺史,加骁骑将军,领右中郎将。
二叔公致仕前,官任太子太师,致仕后,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封东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