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贤妃娘娘托媳妇儿向你问好,只是她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老夫人别见怪才是。”
赵妈妈已经将礼物尽数奉上,老夫人命林妈妈收了起来,“有劳娘娘挂念了,只是你长途跋涉的,又刚从那边府里回来,还是先回去歇着好。”
大夫人恭敬答道:“多谢老夫人体贴,我身子是无碍的,只是看到叔母重病在床却没有儿女端汤倒水的,真是替她老人家担心。”
老夫人闻言笑而不语,贤妃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清楚的很,当初京城的贵妇圈里她倒是想打进去,可惜自己不过就是个乡野粗妇而已,只凭着一个女儿就想融入京城的上流圈子?未免太痴心妄想。
不单是刘氏,还有她那亲家,不也是一味的痴心妄想吗?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亲家还是安安生生养病的好。”
大夫人半晌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凉,莫非老夫人是知道了什么不成?若非如此,怎么会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是老夫人在敲打自己,手中的权力当真是不想放下来了?她心中千丝万缕的想法,乱成一团麻,最后却是问道:“怎么今个儿芙儿没来陪老夫人聊天?”
先去了宋府看望贤妃娘娘的母亲刘老太太,大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不见楚锦芙在梨香院陪着老夫人,却是有些纳罕。
“芙儿今天身体不舒服,便没有过来。”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吩咐林妈妈道:“回头去把炖好的鸡汤送到听雨楼那边,一定要看住那丫头喝光了才是。”
大夫人心中记挂着二夫人的事情,也没把这话听进去,半晌看林妈妈不在,屋子里只有她和老夫人两人,才恍然醒悟似的问道:“老夫人,弟妹她们眼看着就要回来了,媳妇儿想把东边的晨曦园收……”
“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有点累了,你今天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我有事交代与你。”
看老夫人一脸的倦意,大夫人不敢再耽误,心底里却是隐约明白明日这一趟定是关系着掌家之事的,她不由脸上一喜,神色却也是放轻松了许多。
没多大会儿,林妈妈悄步回来了,看着闭眼假寐的老夫人,轻声道:“老夫人,不如去里面歇着吧?”
老夫人晃了一下才睁开眼睛,“芙儿可是喝了那鸡汤?”想起适才宋氏的表现,老夫人就心中有气,本来该今天交代的事情硬是不想说了。
同样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楚锦绣伤了病了宋氏恨不得把自己贴上去,可是芙儿那丫头,却从来不闻不问,全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林妈妈轻声答道,带着隐隐的笑意,“可不是喝了吗?本来还朝我撒娇嫌弃鸡汤太油,说是喝不下去呢,结果正巧云公子又来诊脉,说是喝鸡汤才能补血益气,她这才乖乖喝了下去的。”
“补血益气……”老夫人喃喃念道,忽然间抓住林妈妈的手问道:“你说云剑英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林妈妈手腕一吃痛,只是看到老夫人这般郑重神色却也不敢隐瞒,轻声说道:“奴婢怕云公子是瞧出来了的。”感觉到手腕上又是一痛,林妈妈忙又说道:“只是看云公子神色,想来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老夫人闻言慢慢松开了手,似信非信一般喃喃道:“最好不要,否则我决不轻饶了他。”
林妈妈闻言心中一凛,果然老夫人心里头五小姐是最为重要的,毕竟是心疼了这么多年的亲孙女,承欢膝下。
“只是,今天夫人回来,怕是得知了二夫人要回来的消息了。”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的耳报神那么多,知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还有我在,怕她干什么?怎么,这几天没见刘姨娘来这边来,也生病了不成?”
林妈妈闻言说道:“刘姨娘昨个儿倒也是请大夫了,只是说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夫留下了一剂药就离开了,今个儿听说还在卧床休息。”
老夫人闻言微微皱眉,“心口疼?我倒是记得上次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说辞,只可惜那孩子没……”
老夫人忽然住口,脸色越发凝重,只看着林妈妈道:“去问清楚了那大夫到底是何情况。”
林妈妈心中当即了然,连忙要出去,却又是被老夫人喊住了,“顺带着,也问问书房里的那个什么个情况。”
林妈妈闻言一笑,“老夫人忘了不成,前些日子相爷已经把那丫环打发到秋宜苑了,说是等夫人回来,就封她做姨娘。”
老夫人老眼一眯,笑意中带着冷意,“倒是我糊涂了,正好明天一并提了便是。”
大夫人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丞相府里传开,石园里陈姨娘连忙起身,敲响了隔壁刘姨娘的房门。
“陈妹妹来找我,所为何事?”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却已经成了鱼目一般的死物,脸色都是没有半点颜色的,而眼前的人却是穿着单薄的中衣,披着一件桃红撒花的褙子显得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妇人而已,可是她明明比自己还大了三岁的,陈姨娘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
刘姨娘把人请了进去,正要亲自倒茶,却听陈姨娘离魂似的问道:“夫人回府了,姐姐可是要与我一起去给夫人请安?”
刘姨娘执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我今天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宜受凉风,便不去了,明日再向夫人请罪。”
她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只是陈姨娘嘴唇只是轻轻沾了沾杯沿就放下了,“既是如此,那我就自己先去了,定会给姐姐美言一两句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目送陈姨娘离去,刘姨娘目光中笑意慢慢凝聚了起来,“美言,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见得到宋湘云再说。”
一旁伺候的丫环梅香不由担忧道:“姨娘,虽然大夫人不一定会见陈姨娘,可是去听云院却是一番心意,虽然姨娘现在有喜不宜走动,可是……”
刘姨娘闻言摇了摇头,“如今相爷正在听云院,我若是去了宋湘云会如何想?不是以为我等恭敬心中有主母,而是想要与她争宠而已。宋湘云心胸狭窄,比之夫人,可是差得远了。”
梅香闻言一脸紧张,却见四周都是门窗紧闭,这才轻声道:“姨娘,奴婢知道您与云夫人感情深厚,可是却万万不能再提及了呀,万一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姨娘便是有九条命却也不够的。”
刘姨娘闻言凄惶一笑,“放心,他不会杀我的。”他心底里最爱的还是死了的那人,又怎么会杀我?
这些年来,对我这般也无非是因为我是夫人的丫环,是被夫人亲手抬为姨娘的。
留着我,就是为了这一分念想罢了,证明夫人曾经是爱过他的。
楚思远,你还真是可怜……又可鄙呢。
刘姨娘无声大笑,眼角却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果然,陈姨娘去听云院的时候院门已经紧锁了,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是相爷。陈姨娘忽然间退后了一步,吓得身后的心兰连忙道:“姨娘,怎么了?”
陈姨娘却好似听到了鬼音一般,脚下踉跄着慌忙便离开了,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刘姨娘那边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心兰,我今晚哪都没去,记住了,哪都没去知道了吗?”
心兰不知道自己主子是怎么了,连忙点头应道,照应着陈姨娘入睡,只是这一夜却是极不安生,第二日起来和刘姨娘一起去听云院请安的时候,刘姨娘不由多瞧了几眼。
“怎么,妹妹晚上做恶梦了不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陈姨娘最怕说起昨晚的事,闻言讪讪道:“昨个儿本来打算去给夫人请安,结果出了门却是起了风,结果一下子着了凉,没睡好,让姐姐见笑了。”
刘姨娘似笑非笑应道,还未走进听云院却见墙角里打扫的粗使婆子笑着道:“昨个儿相爷要了三回水,这可真是少见的很,莫非这老夫老妻竟还是有小别胜新婚之说?”
“哟,陈婆子这话说的你好像昨个儿在夫人房里当值似的。”一旁一个婆子调笑道,那陈婆子立即不服,“我虽不是在房里当值,可是这小厨房里昨晚可是我照料的,难道还能瞒得过我不成?”
一旁几人都噤了声,倒是陈婆子继续说道:“昨个儿也不算多,听说前几天白菱那丫环伺候的时候,相爷有次要了五次水呢。”
一应婆子闻言齐声笑了,“照你这么说,咱们相爷可真是……”
“说什么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不想在府里当差就给我滚出去!两位姨娘,这边请。”
赵妈妈不知道何时出现,那陈婆子只吓得浑身颤抖,却见两位姨娘款款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阵脂粉香味。
“刘姨娘这段日子辛苦了,正巧今日老夫人要我去梨香院说是有事交代,刘姨娘不如陪我走上一遭?”
“婢妾求之不得,夫人请。”
陈姨娘只被冷落在一旁,弯着腰送大夫人离开后,她求助似的喊道:“陈妈妈,我……”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赵妈妈。
“陈姨娘还有何事?”
陈妈妈已经死了!骤然想起这件事,陈姨娘心中顿时惶恐起来,逃离似的离开了梨香院。赵妈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却是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去。
与之同时,大夫人与刘姨娘先后踏入了梨香院的院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却又是十分清晰,“恭喜老夫人,这位小……姑娘是有了喜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刘姨娘闻言脚下一滞,却见大夫人一脸寒意,脚步匆匆冲了进去!
大夫人冲进去的时候却见楚思远竟也是在梨香院中,正将白菱抱在怀里轻轻安抚,“既然怀孕了,往后可就不能胡乱吃东西了,要不是正好赶上老夫人这边请平安脉,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喜了,真是糊涂。”
老夫人视若不见,白菱却是轻声笑道:“奴婢身子好的很,多谢相爷挂念……夫,夫人……”抬头看到来人,白菱惊慌失色,想要从楚思远怀抱里挣脱,却不料楚思远却是抱紧了她。
大夫人几乎想笑,这就是昨个儿对自己善意温存的人吗?原来竟是不过几个时辰就又会温柔的拥抱着别的女人,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怎么来了?”楚思远不知道为何,感觉到怀抱里的佳人的惶恐之时,他忍不住便是抱紧了,似乎安慰一般。
大夫人强忍下一口气,只是心头却是疼得厉害,良久才道:“是老夫人吩咐妾身今日来的,白菱这丫头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坐在了榻上?”
白菱闻言心中一惊,方才她硬是被林妈妈拉到了榻上,还被诊脉说是有了喜脉,这一切原本是多好的一件事,可是听到大夫人忽然开口,她意识到自己高兴太早了。
“奴婢……”
“昨个儿忘了对你说了,白菱如今既然有了楚家的血脉,再是丫环身份就不恰当了,回头抬了姨娘便是。老夫人,儿子还有些事务处理,便先告退了。”
大夫人只觉得胸口被人锤了似的,想要出这一口恶气,却是怎么都呼吸不出来,只觉得整个梨香院都是黑云压城。
她想要发作,可是看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是,妾身知道了,过几日挑个好日子便是,还要给白姨娘添几个伺候的才是,这事情相爷放心便是了。”
楚思远闻言点了点头,安抚似的对着白菱笑了笑便离去了。
老夫人似乎一切都不在意似的,待看到刘姨娘进来问安这才张口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事与夫人和刘姨娘交代。”
大夫人一双眸子似乎淬了火一般紧紧盯着白菱,看她出了门去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老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刘姨娘却觉得老夫人一双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似的,心中有些胆颤,却听老夫人道:“既然你回来了,收拾晨曦园的事情你处置就好了,这事情一开始是交由刘姨娘处置的,你们交接一下。相府里的事情,总是要女主人出面才名正言顺些。”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心情也因为老夫人一句女主人而微微缓和,不管白菱那贱婢如何,如今她宋湘云还是这相府的女主人,一个新晋的姨娘,一个才一个多月的胎儿是生是死,还不是在自己手中?
刘姨娘却是闻言愣了一下,老夫人这是抬举大夫人,也有意让大夫人回头善待二夫人一家,只是这一个“女主人”莫非也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她脑中顿时一片杂乱,恍恍惚惚地点头称是。
“老夫人,您这番敲打,怕是白姨娘的那孩子保不住呢。”
林妈妈一脸忧色,毕竟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刚有了孩子,那脸上的喜色都是遮掩不住的。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要真是想要下手,你防不胜防,她们都有了身孕,如今谁能生下来谁才算是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林妈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让白菱一大早便来梨香院是老夫人的吩咐,后来自己更是找借口说白菱脸色不好让大夫把脉,果然白菱已经珠胎暗结,算起时间来怕是便是中秋那会子了。
只是今日这时机,刘姨娘却还是没说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怕是有心让白菱吸引了大夫人的注意,而自己安稳养胎吧?
白菱被抬为姨娘的那天下午,楚清欢从长公主府归来,马车里满是长公主的赏赐,而最为贵重的则是那一幅众姝游湖图。
“长公主丹青之技果真是无人能及,大姐,你说呢?”
楚锦绣脸色不佳,她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女,琴棋书画却并非个个拔尖,柳丹桐诗书远胜自己,长公主画技比自己技高一筹,棋艺自己比不过楚锦芙,而琴技又远不如那秦淮楼的妓女若初。那她这个京城第一女,却又有什么真材实料!一瞬间,楚锦绣心中窝着一团熊熊烈火。
听到楚锦芙这般问,她刚想要嘲讽一番,可是看到那画卷上的落款时却还是笑着道:“长公主的画技,自然是极好的。二妹久久不归府。我还以为你乐不思归了呢。”
楚清欢轻声一笑,“怎么会呢,清欢也是极为想念大姐的。”她笑得无辜,楚锦绣却心中一慌,连忙躲开了楚清欢的手,伸手轻抚那众姝游湖图。
这丈余长的图轴里,便是她腰间悬着的玉珏都画的清清楚楚,这等丹青之技,她确实比不上。
“二姐姐,我喜欢这海棠铜镜,送给我可好?”楚锦芙似乎找到了宝贝似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楚清欢转头望去,却见楚锦芙对镜描眉,十分的惊喜。
“这是外面来的稀罕物,长公主说她不习惯用便送与我了,芙儿你喜欢拿去便是了。”
楚锦绣不以为意,老夫人宠爱楚锦芙那么久,什么稀罕物没见过,怎么如今那么没眼力价,竟是向楚清欢讨要一个小小铜镜。
只是待她看到,却也是微微一惊,“还真是稀罕,这莫非是用银子镀的?”
楚锦绣果然是有见识的,只是……
“这是镀的汞,倒是有人称之为水银。三妹、六妹看可是有你们喜欢的,尽管挑去便是了。”
楚常喜一脸不屑,可是看到了稀罕的却是下手比谁都快,倒是楚常乐只选了一件极为普通的青铜小熏笼。
“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五小姐病了一场,云公子照料了许久才刚转好,白菱有了身孕,被抬了姨娘,如今住在秋宜苑,这期间来找了奴婢两次,想要小姐救她。”
楚清欢闻言笑了起来,倒是个聪明的。“那她如今身边伺候的,是大夫人派过去的?”
“正是。”画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过,倒是有个是她相熟的,是叫白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回头再来寻我就替我回了,要想生下孩子,小心身边的人。”
画眉闻言一惊,“难道那白合也不能信任?”
楚清欢冷笑了一声,“自幼相熟的,怕是年纪相仿的,如今白菱被楚思远宠爱,她却还是小小丫环,甚至要伺候昔年的小姐妹,若是被大夫人收拢,也不是不可能。”
画眉顿时明了,“是,奴婢知道了。只是今天只有大小姐什么都没拿走,小姐您看,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楚清欢轻声一笑,“凉拌。”
画眉晕了……凉拌是怎么办?
“绣儿何必为那臭丫头生气,想要教训她,还不简单?”
看楚文瑾竟是信心满满的模样,楚锦绣不由好奇道:“二哥,这话……莫非你想出了什么对策?”
楚锦绣并不知道当初东墨湖上楚文瑾曾经对楚清欢下手之事,楚文瑾自然也不会对楚锦绣提及这等丢人的事。
只是如今看到母亲因为后院的事各种心烦意乱,而自己天之骄女的宝贝妹妹今天也在芝兰院憋了一肚子气,楚文瑾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不就是楚清欢吗?
因为楚清欢,他天之骄女的妹妹竟是被关进了诏狱,如今一脸愁云。
因为楚清欢,他的父母亲如今有了隔阂,凭空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娘让母亲赌气!
“我不止是要教训她,更要让她身败名裂!”
楚文瑾厉声道,一旁楚锦绣眼中却是跃起了一丛火苗,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得知楚清欢归来,白菱当即便是想要去拜访,可是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止步。一旁白合见状不由诧异道:“怎么忧虑忡忡的?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白菱想对昔日的姐妹诉说衷肠,只是刚想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妹妹难道不在院子里?”
白合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差一点……
“是陈姨娘,姨娘现在要静养,还是别……”
白菱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去把陈姐姐请来。”
陈姨娘并不是空手到来的,一番话一说便是小半个时辰,白菱打了个哈欠,陈姨娘这才后知后觉道:“瞧我都糊涂了,妹妹刚有了身孕,一定要静养才是,我不打扰妹妹了,先走了。”
白菱亲自送了陈姨娘离开,只是回到屋里却是吩咐道:“把这药材都给我丢了去。”她可不相信陈姨娘给她送的吃食里面会没有加料。在听云院当差那么多年,她又岂是不知道其中一二?
陈姨娘并不关心自己的药材能不能派上用场,只是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刘姨娘脸色难看,竟是意欲作呕的模样不由连忙上前,“姐姐这是怎么了?”
刘姨娘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多月都不曾孕吐,却不料今日竟是忽然间孕吐了,还被陈姨娘碰了个正着,刚想要解释却又是一阵恶心欲吐。
“姨娘,姨娘,我就说中午不能吃那么多鱼肉,你偏不听,瞧这又难受了吧?”梅香连忙将刘姨娘搀扶起来,“多谢陈姨娘照拂。”
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总觉得似乎有些事情似曾相识,可是她却是想不起来。
忽然间晴空之中一道惊雷劈开,陈姨娘脑中一清明,“你竟是怀……”秋雨突发而至,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湿透了却是不知。
“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好日头怎么就突然打雷了?丫儿,红儿还不赶紧来帮忙收衣服?”
只是平日里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的几人今个儿却是不见踪影,赵紫心急又喊了一声却见粉蝶忽然间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我帮姐姐收拾吧。”
她骨瘦如柴,整个人似乎没了血色,赵紫见状一愣,只是看雨势越来越大,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
好不容易将二小姐晾晒的衣物都收拾了进去,赵紫转过身去想要感谢一番却是不见了粉蝶的身影。
“找什么呢?咦,你都收拾好了?”
赵粉跑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潮湿,“小姐还担心你没记起来,连忙吩咐我回来帮你,没想到你倒是手脚麻利的很。”
赵紫看了眼堆在一起的衣物,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我喊人帮忙,不知道那几个小丫头哪里去了,是粉蝶帮我收拾的。”
赵粉闻言愣了一下,手里的百褶留仙裙落在了榻上,半晌才说道:“难道她是想要借机邀功?”
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赵粉赵紫却是清楚的,想在二小姐面前卖弄,怕是不被戳破脸皮已经是极好的了,背后暗暗帮忙,或许还能得到一二赞赏。
“不管了。”赵紫没心思去想这些,“还是先帮我把这些衣物收拢好才是,还好没被雨水淋着,要不然可惜了这上好的布料。”
赵粉点了点头,两人齐心倒是动作很快,没多大会儿就把今日里晾晒的衣物都收拢好了,只是赵紫却是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件月白湖绸的枫叶裙,还少了一块帕子?”
赵粉闻言仔细看了看,归拢好的衣物都挂在了衣橱里,一眼望去一目了然,确实没有那件绣着红枫的月白底子的湖绸裙子。
“难道是你没注意,被风吹走了?今个儿日头足,风也大了些,那湖绸的裙子质地轻薄,被风吹走了也不无可能,更何况那帕子?”
赵紫闻言点了点头,“也许吧,回头我再找找便是了,不过这事你可别告诉二小姐,我可不想挨板子。”
赵粉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只是小姐是个清楚的人,要是找不到一定要告诉她,知道吗?”
姐妹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罢了,窗外,却是一人捏着一块帕子看了许久,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这才慢慢离去。
楚文瑾拿到那一方锦帕的时候,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干得好,我答应的事,回头自然会办到的,回去别声张,到时候楚清欢身败名裂之时,就是你如愿以偿之日。”
身形消瘦的女子闻言唇角微微扬起,“那奴婢静候二少爷佳音。”
楚文瑾看着那人离去,眼角不由闪过一丝鄙色,“果然是一路货色,到时候……”楚文瑾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没多大会儿一个小厮快步跑了回来。
“公子,云公子说他还有几本医书要看,今天就不随着公子出门喝酒了。”
楚文瑾闻言不由眉峰一挑,“又要看书吗?”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吓得那小厮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看着楚文瑾渐行渐远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云公子也是的,寄人篱下还不给二公子面子,若不是老夫人多有倚重,早就住不下去了吧?”说罢,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住口,看向四周没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看那小厮又去偷懒,云剑英轻声离开,只是看着楚文瑾离去的方向,半晌还是慢慢追了去。
事反必妖。
自从桂花盛宴后,楚文瑾对自己也不过是淡淡的,早已经没了之前的热络,莫名其妙的却是唤人来请自己出门喝酒,便是云剑英不通庶务,却也知晓其中有问题。
他尾随着小厮来到楚文瑾的院子,却见楚文瑾神色并没有十分的异常,只是云剑英到底是不放心。相府后宅里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大夫人宋氏如今百般吃瘪,楚文瑾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又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云剑英便循着楚文瑾的方向追了上去,他蒙师父传授医术,武艺方面亦是有所造诣,虽然楚文瑾久经沙场,可是较之他却是不如,只是待看到楚文瑾竟是进了饕餮居,云剑英微微一愣。
饕餮居向来是京城贵族游戏之地,美酒佳肴美人在侧,好不快活,他正愣怔着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二公子可是姗姗来迟,莫非被什么人绊住了手脚不成?”
楚文瑾朗声一笑,“哪有,只是原本打算带一朋友来的,只是去寻他却没见人,便耽误了时间,文瑾自罚一杯,向各位赔罪了。”
“一杯就想赔罪,这怎么行?至少三杯,来来,文香给二公子斟酒……”
云剑英越听却是越听不下去,没想到他看到的年少有为的楚文瑾却是假象,如今这浪荡之人才是他原本面目吧,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拂袖离去。
楚文瑾唇角微微一扬,举杯笑道:“小国舅爷好文采,文瑾再敬你一杯。”他衣袖间似有什么飘落,只是自己却恍然不知。
出了饕餮居,云剑英只觉得眼前人海茫茫,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却不知道自己却该是何处落脚,往左走是京城的北门,出了这里他又是江湖侠客,四方游走。
往右去,便又回到丞相府,那里有他的小师妹。
犹豫了片刻中,云剑英右脚先行……
“小姐,都是赵紫看护不周,才少了那枫叶裙和帕子的。”
赵紫不明白,就算是风吹得,可是这两天,芝兰院四周她都是查找了一遍的,怎么会找不到呢?便是连半点踪影都不见,活像是被人拿去了似……
赵紫猛地抬起头来,却见楚清欢唇角浮着盈盈笑意,“罢了,有人坐不住了,她有心的话,你便是百般提防也难免有所疏忽的。”
赵紫不解,二小姐说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她”又会是谁,只是想起那日的事情,她不由轻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粉蝶那里寻寻?”毕竟,那日帮自己的只有粉蝶一人而已。
楚清欢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回头小心些就是了。”既然那边已经出招了,她不回敬一二岂不是对不住那边的大费周章?
是夜,楚清欢卸妆后周妈妈轻轻走了进来,“小姐,已经查清楚了。”说着递上了一张纸。
楚清欢微微皱眉,周妈妈看在眼中不由有些尴尬道:“奴婢家那小子写字不像个样子,让小姐见笑了。”
的确是歪七扭八的字,要不是她细细辨认,怕是都认不出这字迹呢,不过……
“难为他了,回头让他随着哥哥一起去认字读书,男儿家见字如人,既然我倚重妈妈,手下自然不能有弱兵,妈妈您说呢?”
周妈妈大喜过望,大少爷那里已经延请了先生,自家小子去了大少爷的院子里读书习字,岂非是贴身小厮的身份?依照二小姐对大少爷的重视,照顾好了大少爷,岂非是……
“奴婢谢过小姐,谢过小姐。”周妈妈竟是叩起头来,楚清欢见状示意画眉将她扶起来,“你们劳累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两人都知道楚清欢脾气,见状也不多说,关上了门扉便是携手离去。
看着纸上写着的楚文瑾这几日的行踪,楚清欢微微皱眉,半晌才是轻声一叹,“果真是如她所言,男儿家筹谋这后院之事,怎么能挑起大梁?”
只是知晓了楚文瑾的行踪,楚清欢却反倒是不着急了,看着红烛流泪,便是熄灭了烛光,一夜好眠自是不提。
楚清欢休息的好,可是却有人是着急上火了,楚文瑾看到自家宝贝妹妹竟是这般着急请自己过来却是为了问自己事情进展,心底里对楚清欢更是厌恶和恼怒。
“这事不可操之过急,不过小国舅爷是个放荡之人,相信三两日里便会传出消息来的,到时候绣儿你只等着看楚清欢那张皇失措的脸就是了。”
楚文瑾想要离开,却是被楚锦绣拉住了胳膊,“二哥,谢谢你。”
她的兄长有雄才伟略,为了自己却是和京城上流圈子里的浪荡子走到了一块,若是被父亲知晓了定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楚文瑾自然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思,只是看到那仙女般纯洁的脸上的一丝忧愁,轻轻伸手拂去了那一缕看不见的愁思,“傻绣儿,我们兄妹之间,何须那么客气?”
楚锦绣闻言星眸流转,轻声一笑,“是妹妹的不是,二哥今天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楚文瑾点了点头,走出屋门的时候又回头道:“你放心,就这两三天的工夫,楚清欢定然身败名裂。”
楚锦绣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却没想到这一场风暴来的这么快这么迅速,却是刮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