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七月十五,阴风起,鬼门开。黑云遮月,冰冷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却无电闪,亦无雷鸣。
这天地间唯一的光亮,大概也只有沿街几盏府门下的惨白的灯笼。
黑猫的爪子踩过黄纸燃烧之后留下的余烬,又踏进浅浅的水坑之中,荡起了涟漪。
徐千山与关玄衣举着两把黑色的油纸伞,自烟雨楼出,向着阳泉城的北门走去。
“记得,不要多说话。”
“知道。”徐千山一脸的严肃,关玄衣也小心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
“姑娘,小,小心!”吉水桥上,白衣的书生伸手拉住红衣女子的衣袖,脸色苍白。
“你是谁?为何拉住我?”女子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淡淡的问道。
“这河中有鬼,姑娘,别说话,快和我走!”
呜咽的笛声在这雨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如泣如诉。
“喵~”
红衣的女子摇了摇头,弯腰将脚边的小猫抱在怀中,挠挠它的脖子:“你很怕鬼吗?”
“我。。。姑娘。。。”书生使劲的拽着女子的手,女子却纹丝不动。书生的心中渐渐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的手。。。好冰。”
“你身上很湿,为什么不打伞呢?”
“我。。。我不知道。。。”
女子莞尔一笑,手抓在怀中黑猫的头上,轻轻的一拧。
“啊啊啊啊!!!!”书生惨叫的同时,黑猫小小的脑袋被扔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向远处。
无头的黑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从女子的怀中又跳在地上,追了出去。
“你。。。。你是。。。鬼?你,你没有影子!!!”
“影子?你不是也没有吗?”女子扶着桥栏,探手指向水面:“好呆的鬼,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吗?”
“我?什么?!”
河面上,白色儒袍的身体面朝下,上下起伏。
“小宝儿,小宝儿?你在哪啊?年轻人,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宝儿?”衣衫褴褛的老妪拄着一根拐杖,也打着一把黑伞,拦在了徐千山和关玄衣的面前。
徐千山视而不见,关玄衣听而不闻。两人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径自前行。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宝儿。。。”老妪的双目渐渐赤红,张开嘴,一口黄牙带着腥气。
关玄衣身上金光一闪而逝,徐千山的左目中有黑芒飘过,两人的身形径自穿过了老妪的身体,老妪消失不见。一切恍若虚幻。
城中多枉死,路边有枯骨。
北山顶的老槐上,一具尸体高高的挂着,左右晃荡。黑发覆面,看身形,应该是一具女尸。
手腕被割开了,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落在地上,又被风雨消散。
关玄衣疑惑的看了徐千山一眼,徐千山摇摇头。
今夜天地阴升阳降,百鬼夜行,一切不可以常理而度之,最好的选择,就是只做不得不做之事。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女尸的黑发吹开了一道缝隙,姣好的面容一片惨白,猩红的舌头吐出好长,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半个凸在眼眶外,直愣愣的看着树下的两兄弟。恍然间,关玄衣似乎看到她,或者说它,笑了一下。
不顾地上潮湿,徐千山就那么在老槐下盘腿而坐,又从怀中掏出四根一尺上下的白烛,插在自己前后左右的地上,手指轻轻一翻,连点四下,四根白烛燃起,雨落而不灭。
徐千山闭上了双眼,额头上慢慢的有黑色的纹路勾结,最后成了一个诡异的竖瞳,落在眉心之间。
北山顶对于阳泉这一片地界而言,是一个高点。俯瞰,为阳泉城,四顾,脚下是北山,东山在望,西边的乱葬岗在那里,影影绰绰,再南边却看不清晰,只有一片光亮,那是秦淮河。
肉眼看物,徐千山额头的这颗鬼眼看的却是这天地间的阴气。
此时是亥时,天地间的阴气愈发的浓郁,但最为突出的,却是脚下的这座山,以及西边的那处乱葬岗。
应有之义,徐千山大半的精力都放在这北山上,尤其是先前锁定的那个南北贯通的山洞的两处洞口。
四根蜡烛缓缓地燃着,身后和右边的那根焰光愈胜,而左前的那两根却渐渐地黯淡。
夜色如墨,风雨交织着,狐鸣乌啼。
当四只白烛燃了一半的时候,亥时也过去了一半。
再等两刻,两刻之后若还没有动静,就直接去那洞中。。。
心中的主意刚刚打定,陡然间,身左的那根白烛火光大炽!白烛半尺,那或焰苗却有三寸长短,烈烈而燃!
徐千山心中大惊,陡然以鬼目望向东边,只见远处东山上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此刻却是一片浓烈的黑气弥漫蒸腾,其中隐隐有无数张凄厉怪异的面孔或哭或笑,寻常人听不见,但落在徐千山的耳中,却不亚于狂风怒浪!
“怎么会是东山!怎么会是东山!”徐千山一跃而起,心中大骇。
“山哥,怎么了!”关玄衣也顾不得和头顶那女鬼瞪眼,急声问道。
“东山阴气大盛,有人做鬼,他们在东山!”徐千山喝道:“我们快去!”
“好!”关玄衣也不啰嗦,更不多问,扛着徐千山一步蹬下去,地面立刻凹陷,身形穿梭在山林间,徐千山在关玄衣肩上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夜晚的风夹杂着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放开...我...老子...不想乘你这匹野马了!”
“山哥你忍忍,去晚了你的驸马梦可就泡汤了!”
两地相隔十几里地,关玄衣全力之下,竟是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便到了山脚下。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