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青他们到了明郡王的别院的时候,来参加宴会的人已经快到齐了。
眼下还没开席,众人都三五成群的找了相熟的人聊天,夏进见洛格也在人群中,急忙走过去。
夏青只好跟在后面。
夏冬盈与夏知秋早就去了另一边的女席,这明郡王,大张旗鼓的把众人找了来,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夏青的脚伤还没好,走起路来难免有些吃力,韩翊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的守在夏青身后。
他也是昨晚刚刚赶回来,这种场合,晴晌是不适合出现的。
“夏青见过舅舅。”
夏青见洛格盯着自己看,急忙笑着打招呼,洛格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只顾着与夏进说话,完全不理会夏青。
洛格与洛途不同,因为是么子,洛老夫人十分疼爱,因此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习性,跟夏进倒是有些相似。
夏青也不生气,见洛格他们不理自己,四下看了看,见角落里的桌子上写了夏家的名字,料想那一定是为夏家安排的桌椅,赶紧示意韩翊把自己扶过去。
夏青还不等坐稳,就见几个打扮光鲜的公子哥来到自己身边,夏青粗粗记得,这几个人在上次的寿宴上出现过,好像是侍郎张家的公子和孟尚书的儿子,还有一个自己却是不认得的。
夏青赶紧起来见礼。
那张固是个大嘴巴,肚子里一时都藏不住话,天生的自来熟,拍着夏青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今天的宴会有你,本来我还不想来呢,可一寻思着你也来,想着来也不错。”
“张兄慎言!”孟言卿一听张固这么口无遮拦赶紧出言提醒,这明郡王是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到明郡王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咧着嘴笑了。
孟言卿对夏青道,“夏公子,你一定还没见过柳兄吧,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柳放柳公子,你别看柳公子年少,他现在可是堂堂的吏部尚书了,跟家父在同一个部。”
夏青挑眉,三大家族的柳家。
那柳放长得十分高大,鼻直口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十分刚直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夏青几眼,眼底满是激赏。
“见过柳尚书,夏青虽未见过公子,却对公子仰慕已久,今日有缘一见,请柳公子先受夏青一拜!”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是讲缘分的,夏青便一下子入了柳放的眼,几个人客套了几句分别在桌旁坐下。
张固眼尖,一下子瞄到夏青手腕上的纱布,好奇问道,“前几日见你时还好好地,如今这是怎么了!”
夏青尴尬的扯了扯衣袖。
孟言卿一下子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传闻,狐疑的盯着夏青看,夏青却只是对张固笑了笑,并不回答。
孟言卿瞄见不远处的夏进此时正好扫过来一眼,当下心底透亮,桌子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张固,见张固望过来赶紧对他摇摇头,张固也猛地记起前儿个自己对孟言卿说的话。
一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几日在众人之间传开的,不光是夏青与胥家的故事,还有的就是他们兄弟间的不和,听说那大公子害夏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固打了个哈哈,“别当真,我胡说的。”
夏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故意把纱布露出来,为的就是让大家看见,眼下既然达到了目的,自然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伤岂是白受的。
正说着,就见一身雪白长衫的陆少川急急忙忙的挤到夏青这桌,“你小子,原来躲到这里来了!”
夏青赶紧起身为众人做了介绍,如此一来不免又是一番客套。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声王爷来了,整个花园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站起恭敬的垂首而立。
夏青的桌子在最角落,此时好奇的隔着众人的身影望过去,就见一袭深黑的明郡王慢慢的踱步而来,他头带一顶玉冠,冠首全是用上好的珍珠和金珠穿成,腰间配了紫色的蟒纹玉带,金丝镶边。身后还跟着两排提着香炉的仕女,一个个风情万种眉眼如画。
其实这花园里,那些端茶倒水的婢子,单看哪一个都是中上之姿,这张昭其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张昭一路行来,一边暗暗把众人打量了一遍。
那日,惊鸿一瞥,虽未见全貌,但他敢肯定那黄衣女子一定非同一般,单是她站在风中的回眸一瞥已深深的印在张昭脑海,甚至就立马有了一种想据为己有的冲动。然而对方却好像空气般消失了。
张昭认定对方还在燕都,所以悄悄地派人在四处城门小心看守着,可这一整天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张昭便想到对方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可他纵使是个王爷,也不能一家家的敲开人家的门,让人家把自己的女儿拉出来鉴赏鉴赏,思来想去,还是这个主意最保险,这才在燕都广发了请柬。
他就不信,有哪家敢不给他明郡王面子。
等到王爷落座众人这才在各自的桌位旁落座,夏进此时也跟洛格找过来,可巧,张固他们正好和洛格并排,且就在夏青一旁,夏进与陆少川分辨在夏青左右坐下,远远地看过去,夏青俊美,陆少川帅气,夏进则显得有些纨绔,倒真是有些赏心悦目。
张昭见人都来齐了,吩咐一旁的管事上菜。
先上桌的是四道干果,分别是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和蜜饯冬枣,配上的糕点有杏仁酥,绿豆糕、翠玉豆糕和豌豆黄,每一块都制作的小巧精致,闻起来丝丝鲜甜。
别的不说,单说那四样瓜条儿,一看就是宫廷供奉,外人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张昭恹恹的夹了第一筷子,众人这才开动。
菜品流水般的递上桌,夏青心底暗道奢靡,单捡了跟前的几盘玉笋蕨菜和鸡丝银耳来吃,一边小声的与陆少川交谈。
早有仕女来侍酒,夏青伸手遮了杯口,对那仕女微微一笑,“劳烦这位姐姐,还是给我杯香茶吧,我不能饮酒。”
夏青的相貌俊美,此时一笑,那仕女一时看的呆了,夏青莞尔,径自从她托盘中取了一盏茶。
夏进在一旁嗤笑一声,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就听得上首张昭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我王府的酒竟进不了夏三公子的眼吗?”
夏青皱眉,心道这明郡王老盯着自己干什么?自己的位置已经偏在角落里,离张昭的位置很远,中间隔着不少人,如不是他有心留意自己,又怎么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么清楚,当下起身冲着张昭深施一礼,“王爷误会了,王爷府上的美酒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夏青自幼沾不得酒,只能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夏青在此以茶代酒先敬王爷一杯,祝王爷福泽万年贵体安康。”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张昭不动声色的看着夏青,仔细地端详,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静悄悄的看着二人,不知这明郡王下一步会怎么走。
伺候在张昭身后的小纯子见自家王爷只是盯着夏青发呆,轻轻咳了咳,小声道,“王爷。”
张昭微眯了眼,低头把玩着手中上好的白玉盏,“既然夏公子不能饮酒,小纯子,你去把本王珍藏的桃花酿取来,那酒鲜甜与一般茶汤无异,最适合公子这种不善饮酒的人饮用。”
小纯子一愣,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那桃花酿虽然喝起来甘甜爽口,但是后劲儿极强,那夏公子都已经言明不能饮酒了,王爷怎还……却在张昭凌厉的视线下,躬身退了下去。
夏青皱眉,刚想推辞,就见张昭正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暗道看来这酒自己是不喝也得喝了,夏青攥紧了拳头,笑着对张昭道,“如此,夏青先谢过王爷。”
一旁陆少川担忧的望着夏青,他与夏青相交已久,自然知道夏青是半点都沾不得酒的,此时见明郡王这般,分明是有意为难。
不一会儿,就见那小纯子亲自捧了一壶酒来到夏青面前,满满的为夏青斟了一杯,夏青含笑端起酒杯,浅浅的在唇边抿了一下,只觉得满口香甜,除了桃花的香味隐隐还有一种清甜,扬声对张昭道,“好香,多谢王爷赐此佳酿,夏青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那小纯子在一旁道,“三公子,这酒可是选了开的最好的桃花,再用那荷叶颈里面的水蒸馏而出,这还不说,这盛酒的器皿也是十分讲究,必须用上好的梧桐木才成,换做其他任何一种,都会失了原本的味道。”
众人一听大惊,这夏青有什么本事,明郡王居然把如此美酒赠予他?
“当真是好酒,夏青亏受了。”说着赶紧又向张昭拜谢。
洛格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开口,“既是王爷亲赐,你应当满饮此杯,已示对王爷的尊敬。”
夏青冲他一笑,端起酒杯,含笑道,“自然,舅舅说的极是!”
说着端起酒杯,一旁的小纯子突然指着夏青的脖子,“呀!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急忙朝夏青的脖子看去,就见夏青原本白皙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红疙瘩。
陆少川道,“像是起了酒疹子,这酒度数虽低,但到底还是酒,看来贤弟此次依然是没有口福啊!”
众人一见果然如陆少川所说,那红红的一层,可不正是酒疹子。
张昭自然不能再让夏青喝那酒,他使劲儿的攥了杯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小纯子摆摆手,“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夏青急忙道谢,心下想着小舅舅给的药还真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