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发髻高耸,俏丽的眉眼中自有一份上位者的威压。
史家老太太佝偻着苍老的身躯,倚老卖老地和夜倾陌周旋道:“长公主殿下,戮杀邪尊作为幻术师队伍中的一员,自然住在为幻术师队伍安排的地方,怎么会在史家呢?”
“偌大的妖界都知道,史家要为四少爷的事情亲自为戮杀邪尊道歉,把她接到了妖史家,难道是本殿下听错了?”
夜倾陌扬了扬柳眉,别看她在洛邪面前疯疯癫癫,这千年来积累的威严不是吹的,气势毫不输于老狐狸一般的史家老太太。
“殿下当然没有听错,”史家老太太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那不肖孙子冒犯了戮杀尊下,我们自然要陪个不是。但我们已经把她送回了召唤师队伍里,戮杀尊下并不在史家落脚。”
夜倾陌眸子一眯,不说半句话,只是释放出一身的威压,颇有史家老太太不给出满意的答案她就凤颜大怒的样子。
史家老太太顶住压力,柴米油盐不进:“老身知道长公主殿下担心您的朋友,但她确实不再我史家。如果长公主殿下不信的话,可以派人来搜一下。”
夜倾陌抿了抿唇,神情阴晴不定。她敢肯定洛邪肯定在史家,但史家老不死咬定不开口,她也没办法。就算真的派人来搜,最后也会扑了个空。同时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对史家大动干戈,史家老不死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长公主殿下,请吧。”史家老太太微微推开,摆出任由夜倾陌搜寻的模样。
夜倾陌意味深长地看了史家老太太一样,水袖一扬便要离开:“不用了。”只要洛邪没事,她总有办法把她找出来,她认定的人,绝对不能受到一点伤害!
沉着小脸登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夜倾陌正要让人起驾,史家庭院里却忽然响起一阵惊呼:“起火了!珍宝阁起火了!”
“快!快救火啊!”
“快告诉老夫人!”
夜倾陌撩开窗帘一看,果然瞥见一缕冲天而起的火光,而且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开来,那幽蓝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夜倾陌心中一喜,拉开马车门帘就要跳下去找人,谁知道这时候马车里却跳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姨姨,不用去了,娘亲没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夜倾陌转头一看,精致的小脸,妖孽的金银双色瞳,不是洛邪的那两个小家伙是谁?不过眼睛是右金左银,是双生子中的哥哥零砚。
“你娘亲呢?你弟弟呢?”夜倾陌一把将小零砚抱在怀里,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零砚伸出小手嫌恶地抹掉脸上的口水,回答道:“娘亲被当成献给爹……妖王尊下的美人送到大殿去了,弟弟去找娘亲。”只不过在捣乱挣脱仆人的追赶的同时,他和小零末分散了而已,本来他想拐路去找娘亲,却遇到了夜倾陌。
“被当成送上去的美人了?!”夜倾陌被吓得不轻,洛邪这么一个彪悍的家伙一上到大殿,还不马上鸡飞狗跳?
不过,倾陌美人也放下心来,只要上了大殿,她现在回去跟刚刚出关的夜阑夙说一声,选下洛邪,一样把她从史家手中救出来。
知道洛邪安全了,夜倾陌不着急了,悠悠地看着史家满园的大火和混乱的人声,啧啧地叹道:“小洛这一手真绝,珍宝阁啊,心疼死那个老太婆!”
史家的珍宝阁里存放着的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除了瓷器之外,丹药书画什么的都不经烧,这一把火下去,损失的金币都是以千万来计算的。烧得好烧得妙,反正这些都是史家搜刮民资贪污而来的。
“火是我放的。”小零砚很不客气地打断夜倾陌的想象。
夜倾陌一哽,嘴角抽了抽。三个月大的宝宝,跑去放火烧房子?
“娘亲说打蛇要打七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鸣惊人。”让弟弟先去找娘亲,他则在庭院里转悠,听见侍女们聊天聊到珍宝阁,听起来好像很重要的样子,所以他就顺手烧了一把。
“你娘亲呢?”夜倾陌的额头滑下一大片黑线,这理论,精辟!
“在泡温泉。”小零砚有问有答。
夜倾陌的眼皮跳了跳,好样的,纵容儿子干坏事,自己跑去享受了。
眨了眨眼睛,小零砚突然想到了什么,撩开马车门帘,朝在大门站岗的史家护卫招了招手。
护卫其实早就看到了翻墙出来的小零砚,奈何夜倾陌在这里,他不敢出手,也不敢跑去汇报,这下看到小零砚向他招手,以为要他送小家伙回去,马上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小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小零砚指了指院子里的火光,说道:“去告诉那老太婆,这火是冥界的顶级火焰幽冥之火,性属阴,遇水则更加旺盛。”
话音刚落,院子的吵闹声更大了:“啊!火势又大了!怎么回事?!”
护卫想着满院子扑火的倒水声,傻了。那里不仅仅是珍藏着各色宝物,还有史家掌握着的地契和上半的财产啊!
小零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幽冥之火连魂魄都能烧掉,去告诉那老太婆,她那些棺材本估计全部要重新积攒了。”别说陶瓷了,就连金币都能烧得渣都不剩。
转头一看,却见护卫跟木鸡似的呆呆痴痴一眼刀子飞过去:“还不快去!晚上一点,小心你的月俸都被烧没了!”
“老夫人!老夫人昏过去了!”看看,多应景。
护卫这下回神了,撒开腿就跑了。他泪奔,小祖宗,您能早点说不?马后炮害人不浅啊!
小零砚根本就不怕人家会找上门来,史家那老太婆都说了,他家娘亲不再史家,他这个不离开娘亲的乖宝宝怎么会留在史家呢?既然不留在史家,那有何来放火之说啊?
小零砚满意了,放下马车门帘,却见夜倾陌跟见鬼似的却又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异色瞳眯了眯,小嘴微微张开:“花痴。”
夜倾陌内伤,洛邪的基因好样的!
抱着小零砚快马加鞭赶到妖王殿,夜倾陌那一脸的古怪还没退散,脚步却没有停顿,急急地向夜阑夙的寝殿跑去。要是迟一点,夜阑夙上了大殿,她就没辙了。
“老哥!”碰得一声,某位长公主殿下第一次在大众面前不顾形象一脚踹开寝殿大门,飞奔进去。
“嗯?”一声清浅的鼻音,眼前的男子白衣披身,即便作为君王上殿,也不曾披上华装。银丝随意披散,飘渺无痕。
“呃,哥哥……”夜倾陌晃了神,明明她跟夜阑夙长着八分相似的祸水脸,为什么照镜子看自己的时候不会失神呢?气质啊气质啊!
怀中的小家伙动了动,夜倾陌一惊,只见小零砚挣脱了她的怀抱跳了下来,一步一步往夜阑夙走去。
夜阑夙的动作停了下来,银瞳闪过难以捕捉的亮光,渐渐地深邃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小家伙。
小零砚也不害怕,站在夜阑夙面前,仰着小脑海不躲不避地和夜阑夙对望,异色瞳轱辘轱辘地转动着,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而在后面的夜倾陌魂都快被吓没了,自家这个哥哥可不是怜香惜玉爱护小孩的主,甚至嫌小孩子吵闹,根本不喜欢小孩子。小零砚这么靠近,要是惹夜阑夙不高兴了,难逃被扔出去的命运啊!
可是,小零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夜倾陌彻底石化。
“你是我爹爹。”小零砚语气肯定。
夜阑夙的眼尾微微挑起,看着这张有着自己轮廓的小脸,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了润泽的弧度。薄唇微动,他道:“你如何确定?”
“娘亲说,我长得很祸水,跟我一样祸水的人就是我爹爹。”小零砚很认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