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说起江嫂时,那双充满戾气与仇恨怨愤的眼睛,立即被温柔和暖的情绪代替。
“是啊,她救了我!她不但救了我,还几次三番地阻止我自杀自残的行为。”
孟灵灵立即抬手捂住嘴巴,瞪大的双眼中雾气弥漫。
她眼前仿佛出现一个重度烧伤的男人,他或许是因为浑身的伤痛,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痛苦,也或许是因为黑暗的前路,而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一心想要求死不得,开始自残的一幅幅让人恐怖心惊又忍不住心疼不已的画面。
那时候的江叔,该有多痛苦多伤痛?!
孟灵灵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攥住于允年的手指头。于允年感受到来自孟灵灵的情绪,回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双手包住。
江叔仿佛一下子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那时候的江嫂,年轻、漂亮、阳光、温柔、能干,又善解人意。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
我那时候嗓子也被烧坏了,说不了话。她就有事没事和我说话,怕我一个人不说话会闷坏,然后再做出傻事。
可她哪里知道,就算我能说话,也不想说话。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丑陋。我一心疼爱照顾的弟弟,竟然能痛下杀手亲自结束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人能够信任?
在那场大火里,我被毁了容、瘸了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姜家森。
江嫂在照顾了我几个月之后,把无家可归沉默无语的我带回了她的家。他们家姓江,而我又不说话,他们干脆就喊我小江。
于是我就以小江的身份,在江嫂的温暖慰藉下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你伤好之后,为什么没想着回姜家?”于允年忽然问道。
江叔冷冷一笑,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丑陋了:“我怎么没回去?我当然想办法回去过。我想看看那个残害我的好弟弟怎么样了,而我的父母又过得好不好。
结果,我只是遥遥站在门外就被他们驱赶。他们认得只不过是以前的一层皮囊,我的皮囊没了,他们自然不会认得。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和家里的佣人攀谈询问。结果我的好弟弟倒打一耙,跟父母说是我一直在几次三番的残害他,反而害得自己丢了性命。我的好父母竟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他们命佣人收拾起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该烧的烧了,该扔的扔了,该锁起来的锁起来。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那个家讳莫如深、绝不能提起的一个名字而已。
他们把我存在过的痕迹完全抹去,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孟灵灵的脸上早已经悄悄爬满了泪水,带着哭腔说道:“他们怎么能只听你弟弟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呢?就不知道找警察调查一下吗?”
江叔凉薄地笑了笑:“是啊,他们就这么偏信了他,抹杀了我。”
于允年静静看着江叔,透过他脸上的伤疤,好像能看到多年前他内心的挣扎、痛苦、扭曲、愤懑,以及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