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咸看着这幽暗冷森的牢房,地方铺着的干稻草,以及蔡邕那一双神光奕奕、却怎么都带着那么几分不正常的眼神儿.忽然间,他便了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伯父,今夕是几何?”
“初平三年五月二十九日。”蔡邕眨动了一下眼睛,又看着何咸顺手从自己头上薅下几根杂乱的稻草,一脸的不明所以。
“嗯。”何咸又一次很慎重地点了点头,再度开口道:“那伯父,在下又是何人?”
蔡邕感觉何咸现在十分奇怪,但也没多想,便开口答道:“汉左将军领并州牧、慎侯,曾经的大将军之子竖子!老夫没疯,更没痴呆,你这是在讨打!”
看着蔡邕挥过来的拳头十分有力,何咸就知道蔡邕真的没神志不清。
故而,他赶紧拉住蔡邕的手,疑惑不已地问道:“伯父,既然你未得失心疯,那为何要将世妹嫁与在下?甚至,就算作妾你都同意?”
蔡邕这才悲怆一叹,十分幽怨地瞥了何咸一眼:“你以为老夫乐意?”
这一下,就轮到何咸不明所以了:既然没疯,又不乐意,那为何还要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也不对,嫁给我蔡琰也不吃亏.就是,这事儿怎么看,都不能算正常事件吧?
“小子,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当今天下如你这般的人物,老夫还真未见过几个。你虽然奸诈狠辣、狂妄浮夸、厚颜无耻、阴险狠毒,而且还狂悖数典.”蔡邕一口气说了不少贬义词,随后看着何咸越来越幽怨,他还是继续开口道:“不过,入了这廷尉大牢后,老夫也看清楚了。乱世当中,君子士人是没有用的,只有你这样不择手段的家伙,才能混得如鱼得
水。”
说到这里,蔡邕不由落寞一叹,指着这大牢言道:“至少,这些时日能来此探望老夫的,只有你一人。”
事不关己,何咸自然英明睿智,但被蔡邕数落了这么半天,他自然就有些迷糊了:“就因为我有可能在乱世混下去,所以伯父便要将世妹下嫁与在下?”“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别的可能?”蔡邕闻言,不由气呼呼地言道。但随后看到何咸脸色不悦,他又再度幽幽一叹道:“小子,你终究不知女人心,迁都那时,你奋不顾身,为百万黎庶一人扛下所有罪责,
使得百姓百不亡三。如此为天下苍生请命奋发的气概,莫说是琰儿,就是老夫亦敬佩不已。”“自那之后,琰儿便迟迟不肯遵照婚约嫁与河东卫家。后来卫仲道病故,琰儿因此事更成了士林中口诛笔伐的对象.琰儿跟着老夫,一生并未享过什么福,反而吃了不少苦,老夫实在有愧于琰儿。如今老夫
又命不久矣,再不寻一个有本事儿的人,照顾琰儿,老夫真是死不瞑目啊!”
蔡邕话说到这里,何咸才恍然大悟: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这事儿怎么来得就这么突然,这么寸?要是没有平阳公主那一出儿,何咸说不定还真敢一点头就答应了这件美事儿——前世娶个媳妇多难啊,现在有人平白就给送一个知书达理、才高八斗,最重要还条顺盘靓的美女当媳妇儿,这不娶白不娶,
娶了更不白娶啊!
可是,现在平阳公主正生着自己的气,就算蔡琰真的神女有情,何咸这里怎么也得表现出襄王无意的姿态啊。
故而,在极度纠结不愿的情绪下,何咸哼哧哼哧了半天,才痛苦不堪地咬牙开口道:“伯父,此事不急于一时,要在下看来,以后”
未待何咸道完,蔡邕这里就急了,勃然作色道:“何咸!你莫非要让老夫求你不成?”
何咸登时也慌了,一紧张就把心里话说了秃噜了出来:“伯父,我也想娶,可打死没那个胆子啊”
“哦?”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蔡邕的意料,他不由蹙眉问道:“莫非,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连你这样的家伙,也怕了王允不成?放心,老夫之事,王公最多只会诛杀老夫,绝不会牵连到你”
“王允算个屁!”这不是何咸狂,事实上,就王允仍旧没有意识到乱世险恶的智迟,何咸还真不怎么将王允放在眼里。实在是王允因缘际会成了汉室朝廷的代言人,否则,若他只是一方诸侯,何咸有的是办法让王允哭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