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城,千雪居。
因为是冬季,房间角落里面放着炭盆,里面的银丝碳透着红光。
祁宁远把炭盆踢翻在地,把床帐大力扯下来,扔在了上面,火很快就烧了起来,而他没有再看谌紫灵一眼,打开后窗就冲了出去!
夜风迎面吹来,祁宁远深吸了一口气,头脑清醒了很多。
下一刻,面前一道寒光闪过,身后又响起黎宽的声音:“祁宁远跑了!”
祁宁远现在没有武器,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告诉自己,不能慌,拼了这条命,今夜也一定要逃出去!假如再落入假谌寂的手中,他就更难翻身了!
很快就被四个高手围攻的祁宁远只想速战速决,尽快逃走,因为等假谌寂来了,他再想走就没戏了。
虽然假谌寂的四个属下每一个都不是祁宁远的对手,但是他们实力都不弱,四个人联手,再加上祁宁远身受重伤还没好,手中又没有武器可以用,一时处于弱势,很快身上的伤口就全都裂开了,又添了几道彩。
书房就在不远处,假谌寂听到动静的时候,正准备休息。这会儿已经到了不远处,看到正在跟他的属下交手的祁宁远,假谌寂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假谌寂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的傀儡蛊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为何竟然对祁宁远没有用处?事实摆在面前,前几天祁宁远的恭顺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谌寂今夜把谌紫灵送给祁宁远,并不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却恰好逼得祁宁远暴露了!
主要是假谌寂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不仅送了个女人,还在房间里面放了媚香,祁宁远除了跑,没有别的选择。
“找死!”假谌寂看着祁宁远,冷笑了一声,就在旁边站着,一时也没有出手,因为他很确定,祁宁远今夜就是插了翅膀,也休想飞出朔雪城去!
不远处的房间里,火光四起,谌紫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假谌寂派人去救谌紫灵,去灭火,他依旧站在原地,盯着祁宁远。
却说叶盈,来到朔雪城之后就一直藏身在细作幽兰的房间里,每到深夜时分,都会出来一趟,到千雪居附近查探,也不敢靠近,就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天深夜,作为谌紫灵的丫鬟,幽兰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回房,叶盈出门也没找到她,就像往日一样,又朝着千雪居的方向来了,远远地看到有火光闪烁,叶盈神色一凝!
等叶盈再靠近一点,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虽然没看到人,但是她有种直觉,千雪居发生的事情,一定跟祁宁远有关!
但叶盈还没有失去理智,以她的实力,贸然冲进朔雪城城主府最危险的千雪居,就是个死。现在找不到幽兰,只有叶盈一个人,她想在城主府中做些别的事情,譬如杀人放火抓个人质,第一很困难,第二这些对假谌寂都没用,因为他是假的,抓了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他。
所以叶盈思忖了片刻之后,决定在千雪居外面再等等,如果祁宁远能够成功逃出千雪居,叶盈正好可以接应他,叶盈来的时候就把退路都准备好了。
叶盈做出了她在当下最明智的选择,但是可惜,她不知道祁宁远现在的身体状况……
假如祁宁远没有受重伤,虽然他想战胜围攻他的四个高手,还是不容易,但是逃走至少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现在,因为祁宁远先前失血过多,开战没多久就脚步虚浮了,没有武器,体力不断消耗,假谌寂还在不远处盯着,仿佛在欣赏一个拼命挣扎也无法逃出生天的猎物……
那边谌紫灵已经被假谌寂的人救出去了,她的脸还是好好的,但是一侧的手臂和大腿都被烧伤了,几乎不着寸屡。最要命的是她中的烈性媚药到这个时候药性还是很强,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分不清她口中无意识的呻吟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发情。
“解药。”假谌寂把解药扔给了抱着谌紫灵的属下,让他带她离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她的伤处理一下,天亮之前再送回来。
谌紫灵被带走,千雪居的火也很快就被扑灭了,而因为千雪居的偏僻,这个时候城主府其他地方的人甚至都没察觉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假谌寂看着黎宽一剑又刺入了祁宁远胸口,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然后猛然飞身而起,朝着祁宁远打了过去!
假谌寂的属下纷纷避让,假谌寂一掌正中祁宁远心口,祁宁远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打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一块假山石上面,又坠落到地上,吐血不止。
假谌寂飞身到了祁宁远跟前,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祁宁远,俯身,冷冷地说:“你之前不是装得很像吗?怎么,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了你所有的计划?你觉得值当吗?”
“我不是……因为……女人……是为了……我……自己……”祁宁远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吐血,感觉他体内的血都快要流光了,脑袋开始晕眩,那些伤口的剧痛给了他最后的清醒。
祁宁远知道他冲动了。假如他按照假谌寂的计划,把谌紫灵给睡了,接下来他还能继续伪装假谌寂的傀儡,并且在不久之后会被假谌寂派出去找藏宝图,到时候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
但尊严这种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只是底线在哪里的不同。
祁宁远可以对假谌寂卑躬屈膝,下跪叩拜,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是权宜之计,是活命的手段。但今夜面对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女人,那样的情况之下,对祁宁远来说是没有权宜之计的,因为那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了解自己,假如他真的在强迫之下睡了谌紫灵,他会厌恶他自己,一辈子都觉得脏。
此时此刻,命都去了半条,浑身淌血,动弹不得地趴在地上,这是祁宁远这辈子迄今为止最无力的时刻,但他却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他曾经还说什么为了能够得到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活着,要更加强大,要无人可欺。
但是今夜做了一件让假谌寂觉得祁宁远很蠢的事情之后,祁宁远自己却突然觉得很爽。他不后悔,假如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样做,即便要以他的性命为代价。
命是至关重要的,是一切的前提,但是见过了那么多让他作呕的人之后,祁宁远此刻想的是,他宁愿死,也不要恶心地活着……
“我给过你机会了。”假谌寂俯身,把祁宁远提了起来,看着他冷冷地说,“你心智如妖,但你的弱点也很致命,否则我还真的要早点杀了你,避免你成为我的威胁。你那点子可笑的尊严,你在乎的那些只会拖你后腿的所谓亲人,迟早都会害死你!”
祁宁远脸色煞白如纸,他口中还在溢血,看着假谌寂却在笑:“多谢……师父……教诲……”
假谌寂觉得祁宁远的笑容很刺眼,他冷哼了一声说:“放着生路你不走,接下来等你的,就只有生不如死了!我的好徒儿,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到几时!”
假谌寂拖着祁宁远,又进了他的书房,到了地牢之中,把祁宁远扔下,让司徒宇继续给他疗伤。
假谌寂离开,司徒宇捡起地上的药瓶,看着祁宁远浑身的伤,连声叹气。
而真谌寂看着被扔进来的血人,神色痛苦不堪,叫了一声“宁远”,祁宁远却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微微转头,看向真谌寂,嘴角扯了一下,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真谌寂让司徒宇把祁宁远抱过来,司徒宇没有拒绝,他把祁宁远小心地抱起来,放在了真谌寂面前,然后真谌寂把药也拿了,给祁宁远止血疗伤。
真谌寂一边上药,一边流泪。司徒宇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先前明明已经中了傀儡蛊的祁宁远为何又被假谌寂打成这样扔了进来。
司徒宇在把祁宁远抱过来之前给他把了脉,祁宁远只是受了极重的伤,没有中毒,至于有没有中蛊,司徒宇这个不懂蛊的也看不出来。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徒宇开口沉声说。